曹野沿着阴湿的小巷，走过一条木栈道，进了建立在一个大水塘中心的一间杂货铺。

铺子前方，有两个膀大腰圆、气息似有六境的大汉，如同门神一样把门堵得严严实实。

曹野亮出商不弃给的木牌，那两个大汉看到木牌时显得极为惊讶，但没有说什么，略侧身子，让出一条通道让曹野通过。

进入杂货铺，曹野没有心思看货架上琳琅满目的货物，按着大汉的指引，走过一道暗门，沿着一道石阶梯一直向下，阶下是一扇青铜大门。

大门前，等候着一名身披红色轻纱薄裙，露出肚兜和下身薄裤的浓妆艳抹女子，见到曹野，她弯腰鞠躬：“欢迎您，尊贵的客人！88号竭诚为您服务！”

“嗯，好”，曹野眼睛一直，这88号迎宾小姐都这么暴露，难道里面是个花花世界？

“大人，你是否需要匿名参加？”，88号手里拿着一件带帽斗篷披风。

曹野摇摇手，笑话，穿监察司制服，就是为了让人知道我是什么身份的，隐了形迹，那还叫显摆吗？

“大人，你初次前来，我为你先介绍一二”，88号并没有急着将曹野带进门，而是在门外飞快地介绍起一些参加地下交易会的规则。

“哦，你意思是，只要我遵守规则，我做什么都可以！”

曹野没听进多少，但抓住了要点。

“是的，大人！”，88号脸上堆满了职业化的笑容。

“比如这样？”，曹野的大手抓在88号的屁股上，还捏了几把。

88号的脸一僵，但很快又是笑容满面，还把身子倚近曹野，用她那饱满的双峰蹭了蹭他的手臂，“是的，大人，你要是舍得花钱，我可是能全陪的哦！”

“不舍得！”，曹野干脆直接地拒绝了，“你这臀还不是蜜桃形的，手感差好多，你不要久坐久站，没事多练练深蹲，多跳跳抖臀舞，这才会翘而挺，形状才好看，才能吸引到客人，是吧？”

88号彻底石化，这曹野得有多奇葩，这么关心她的屁股做什么？

满头黑线的88号，赶紧将曹野领进场，不然曹野又摸上她的胸、她的脸，再来上一通长篇大论的话，她不用活了。

青铜大门之后，是另一番地下世界景象，足有一亩大的地下石室，中间有一座半人高的石台，以石台为中心，摆了不下三十张的圆桌，竟有七八成的桌子都有人坐，每桌的人都在低声谈话，声音虽小，但这么多人同时说话，石室内竟然是嗡嗡声不断。

虽在地下，但空气并不觉沉闷，石室上方四角还挂了四个半人高的塔香，室内弥漫着一股檀木香气。

最靠近石台的一圈，只摆了六张桌子，现在没有人坐，曹野进来后，被引到其中一张桌子坐下。

当曹野一进来后，石室内突然陷入了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盯着曹野看，无他，因为这小子穿的是监察司的制服。

而当曹野坐到最里层的桌子时，又引爆了石室内的寂静，因为这六张桌子通常是留给集市几个大佬坐的，但大佬们通常是自持身份而不会亲临拍卖会，因为好货都是他们先挑了的，最后才送来这拍卖会的。

商不弃给曹野的木牌，正好是商不弃参加拍卖会的私人身份木牌，是能坐在最靠近石台的六张桌子的。

曹野并不知道他已吸引了全场将近九成以上的敌意眼光，虽然他的皮肤都起了鸡皮疙瘩，但他并不在意。

他把剑“啪”地拍在桌子上，“本官监察司，曹野！本官今天不是来办案的，诸位该干嘛，干嘛，我就来买点胭脂水粉什么的，回去哄哄相好的。”

曹野的话没有几个人相信，但地下黑市自有其规矩，而且有看场子的高手，也不怕曹野这个楞头青翻出什么浪来，石室的喧嚣只持续了一小会，又恢复了低沉的热闹。

曹野好奇地打量着石室内的摆设及装饰，这地方，他闻名已久，以前可连进门的资格都没有，因为每一张入场券都要一两黄金，而且经过一些黄牛的哄抬炒作，入场券一般能炒到一百两黄金以上，还不容易拿到。

光看到室内有近两百人的样子，就知道这个地下黑市能拿到多么丰厚的利润，只是曹野有些腹诽，这仙侠文要是不写拍卖会、交易会都不好意思发表出来，看来明大神也不能免俗啊，又往套路上靠了。

一个嘴唇上有两撇老鼠须的年青猥琐汉子，左手一个鼓槌，右手一个铜锣，站定在石台边上，“咣！”，一记震耳欲聋的锣声响过后，“拍卖会开始！有请钱掌柜！”

一个戴着方巾帽、圆头胖脸肥颈大肚子，撑得一身宝蓝绸缎长衫紧紧的中年胖子，满脸笑容，一边拱手，一边咋呼：“谢谢各位捧场，谢谢，谢谢！”

钱掌柜显然是有丰富的主持拍卖会的经验，寥寥几句，就将场间气氛带动起来，也不多废话，直接就上了第一件拍品——前宋罗浮宗的龙血丹三枚。

龙血丹据说是采集紫须地龙的心头精血，辅以近百种药材炼制而成，丹性暴烈，服之全身血气如同开水沸腾，但却能让陷入破境瓶颈的修行者提高近五成的破境机会，是极为难得的辅助修行的灵丹。

罗浮宗原为前宋的护国宗门，后因前宋被大元皇朝所灭，罗浮宗门人也几近死伤殆尽，直至大明兴起，罗浮宗已彻底成为历史，炼制龙血丹的配方失传，加上紫须地龙已灭绝，世上再无龙血丹，留存下来的龙血丹也越来越少。

据史书记载，前宋时期，龙血丹最高价不超过一百两白银，但这次拍卖却以一百两黄金为底价起拍，竞价很快超过一千两黄金，争夺之火爆让曹野瞠目结舌，来到这里才发现，自己那一万两银子很可能就是个摆设。

龙血丹很快就被一个中年修者以两千五百金买下。

之后的拍品让曹野大开眼界，有据说是两千年前一剑劈断天门山的剑圣李青袖用过的宝剑，时隔许久，那剑还散发着森森剑意；有大明帝国严禁交易的灭神驽，此驽一支足以摧毁一道城墙；有据说是佛门第一大宗——雷音寺流出的金刚丹，服之可洗髓易经，炼成金刚体魄；……

看着别人热闹地竞价争抢拍品，曹野摸了摸怀内的一万票银票，发现自己最多一开始时，能叫个价，不然，后面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在嘈杂的环境中，曹野忽然感到一股强大的修者气息锁定了他，顺着气息看去，一个角落的方桌里，一个中年大汉正拿着一个酒壶倒酒，曹野的眼睛正好与他的视线对上。

咦，尼古拉斯?赵四？剑神山庄的四弟子赵斫怎么会在这里？上次在秦城监狱前，他还把曹野的禁龙钉逼了出来，可见当时他有救曹野的心思。

赵斫的眼神带着迷惑，连看了曹野好几眼，才收回视线，专心喝酒吃菜，他仿佛是专门来吃饭的，从不叫价，也不与旁人交谈，旁人慑于他的气息，也躲得远远的。

曹野心想，不过他可不是来办案的，对于夜若冷都放过了的赵四，他可没打算上去抓他，再说了，他可打不过九境上品的赵斫。

直到最后一件压轴的拍品卖掉，曹野居然一无所获，大爷的，早知道丹药如此之贵且少，应该跟来俊成再要多几万两银子才对的。

钱掌柜用一条毛巾擦了把脸后，朝四周拱手道：“感谢各位今天的捧场，今天拍卖的物品已全部卖完，下次有好的东西，再通知各位，谢谢，谢谢！“

这时，刚才敲锣喊开场的年青猥琐汉子快步走上，在钱掌柜耳边低语了几句。

钱掌柜脸有异色，拍拍手，声音响彻全场，“各位，暂且留步，刚刚收到一件拍品，各位可留下看一看！”

本要离场的众人，又乱哄哄地坐了下来。

很快，两个大汉抬了一把朴实无华黑色木剑出来，此剑看来颇为沉重，两个大汉吃力异常才能抬上石台。

“此剑名沉星，是由月沉木制成，长两尺八寸，宽三寸，约重千斤，据考证，是当年剑神山庄赵剑神初年练习剑术所用之剑，由于此剑特殊，所以，以一两白银为底价，竞价以一两白银为倍数，各位请出价！”

剑神山庄虽然早已不存在，但在世间修行者当中，赵剑神是一个难以超越的剑中神话，当年如果不是皇帝张明择亲率三万名的大明精锐军队施计困住了剑神与五名弟子，并用了七天七夜，足足填进去一万三千多的士兵生命，才生生耗死了剑神六师徒。

赵剑神虽死，但大明皇帝张明择下令厚葬，并严令军队毁坏剑神山庄，虽然大明开国时期，不少剑神弟子或门生都前仆后继地刺杀张明择，但均未成功，反而剑神传人越来越少，现在只剩下寥寥几人。

赵斫手掌中的酒杯已碎成粉末，如沙漏一样无声地落下，脸部棱角更显硬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