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奎克看到对面的少女那不由自主地颤动的眼角时,奎克知道自己最不希望成真的猜测成真了——那些疯子居然真的不知道从哪里又弄来了一只魔鬼。
难怪那些肥头大耳的贵族们这么看重这个女人。
难怪他们这么容易就放走了这个女人。
难怪这个女人这么听话的就和自己走了——
笑话,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谁能奈何得了一只魔鬼?还是一只已经和人界有了联系的魔鬼?
近乎本能地,他的身体自动调整到了临战状态。心脏将岩浆一般的鲜血输送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四肢沐浴在炙热的血液中宛如野兽一般兴奋地尖叫着。他深深地吸入空气,就像是在为一个火炉鼓入空气。
“你想要什么?”
按捺住宛如野兽一般想要咆哮的身体,奎克缓缓地问道。
飞驰的马车似乎碾过了一块石头,猛地从地面弹起了十几公分,然后重新重重地砸落在石质路面上。缺少缓冲弹簧的廉价马车明显不适应这种颠簸,车轴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声。
仿佛一切如常,但又有那么一点儿不一样。
临战的五官察觉到了那一点儿细微的变化,在马车重新稳定下来的瞬间,马车重了一点。某个东西乘马车颠簸的瞬间出现在了马车上,而自己负责驾驶马车的手下并没有察觉到这位不速之客。
或者说是无法察觉到这位不速之客。
没有任何犹豫地,奎克拔剑刺穿了身后的车厢。在剑尖穿透木质车厢的瞬间,命中肌肉的手感顺着金属剑身传递到了他的指间,但是他并没有停下,利剑毫无踌躇地穿透了阻挡自己的肌肉重新嗅到了轻柔的空气。他没有犹豫,依旧继续向前,一直到剑柄被车厢阻挡才终于停下。
奎克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他知道自己并没有击中那名不速之客,这名不速之客敏锐得出乎意料,自己依靠部下的身体作为掩护所发动的突袭被对方轻而易举地避开。毫无疑问对方对自己的风格深有研究,甚至可以说是特地冲着自己来的。
一击不中的奎克果断将自己的刺剑拔出,但是他的动作还是晚了一步,对方的斩击命中了刺剑脆弱的剑身,因为被车厢卡住无法卸开力量的剑身不得不全部承受了这蓄谋已久的力量。
相对强韧的剑身在力量还未完全爆发之迹成功抵御住了这股力量,并随着奎克的抽出而摆脱了力量的持续增加,但是更为脆弱的剑尖却没有这么幸运,大半的力量被成功施加到了它的身上。这股力量因为车厢与肉体而被暂时束缚了,但是当奎克将自己的佩剑从车厢中完全拔出的刹那,以距剑尖大约五公分被完全命中的位置为突破点,被短暂束缚的应力完全爆发了开来……
剑尖被折断了……
尽管佩剑险些被斩断,但是这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这使得对手的注意力被短暂吸引到了马车前方。虽然只有短暂的一瞬间,但是这却使得奎克不需要冒着正好落入对方陷阱之中的风险突破马车——在狭窄马车内与对方战斗的选项从来没有出现在奎克的考虑之中。
而事实也正好符合他的预料,他成功撞破马车后部的车厢离开了束手束脚的车体。在他将视线投向车顶的刹那,正好看到对方从车顶跳下所留下的衣角——在察觉到奎克从自己身后突破过后,无法乘其立足未稳展开压制的对手为了避免自己遭受反击而果断离开了车顶。
奎克宛如猿猴一般灵巧地从马车外部顺时针绕向了马车前方。他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对方,对方在斩断他的剑尖的瞬间也暴露了自己的武器。虽然无法具体确定武器,但是毫无疑问是一项以劈砍类为主要攻击手段的武器。这种武器无论是双手还是单手都无法灵活的在狭小的马车上施展开来,只要他不踏上车顶和马车前部这两个位置,他就处于不败之地——从方才的短暂交手中他确定到袭击者并不是那种能够在身手上远胜自己,以至于能够超越这种劣势的怪物——事实上人类社会中能到达这种地步的人根本没几个,而且几乎全都在北边。
但是不等他绕到马车前部,他就察觉到了对方和自己一样挂上了马车的外侧——从另一面。
因为对方的出现,原本因为奎克而稍稍有点重心偏右的马车也重新恢复了平衡。对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武器在这方面的劣势,所以他选择尽可能的削弱奎克在这方面的优势。
如果任由奎克顺时针逮住自己的话,那么最后的结果就是对方不得不背靠车厢以重心更为贴近车厢的姿势迎击。虽然看起来与平地上并无太大区别,但是地理环境却限制了对方左右腾移的空间,只有一进一退两个选项。
而与之相反的则是面对车厢挂在外面的奎克,虽然视线相对狭小,但无论是舒适性还是灵活性上都高出不止一星半点,唯一的缺陷就是在很多人更为熟悉的二四六位的劈砍上并不方便罢了。
而毫无疑问,对方直到自己是一个右撇子。
但是奎克并没有在马车外部与对方绕圈圈的想法,他毫不犹豫地拔剑转向了身后等待着对方的出现。马车外部这样的环境虽然封死了近半的劈砍途径,但是对于刺剑来说影响却不是这么大,真正受到限制的反而是以劈砍为主要攻击手段的对手。对方之所以如此急迫地尝试绕至自己身后,未尝没有试图将自己逼迫到更为宽敞的马车前部分的企图。
似乎是察觉到了奎克的企图,对方在马车后方停了下来。
奎克试图从轮轴的刺耳声响中辨认出对方的那一丝丝声息,但是对方极为老练地隐藏了自己的气息。两人互相隔着马车的转角对峙,互相都没有下定决心冒险再踏出一步。
“这样很没意思,奎克。”数十秒的僵持过后,袭击者终于开口说道。“你难道就不想杀我?”
“恕我直言……我并没有认出你是谁……”
正好相反,仅仅只是几次简单的交手奎克就隐隐约约猜到了对方的身份,而对方的声音更是坐实了他的猜想。但是奎克并没有开口,对方给他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过深刻了,他没有把握能够一定胜过对方,他需要积累更多的优势,他需要激怒对方,削弱对方的判断力。而羞辱无疑是一种非常不错的手段。
“你难道忘记了自己那位美丽的妻子了吗?”对方的声音透露出一股细微的亢奋,并没有因为奎克的言语而有所失态。“我亲自割断了她的喉咙,将她扒光之后拖到了广场中央——她一直到死都相信你会救他,可惜她并不知道那个时候她那位发誓会保护她的男人正在隔壁保护另一个女人……真是讽刺,不是吗?”
毫无预兆地,一道漆黑的细线在刺耳的摩擦声中出现在车厢的转角,奎克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他太过注重于眼前的刀剑了,全然忘记了对方完全可以用另外的方法绕过这一僵持。
这是对方所选择的战场,对方早已准备万全。
下一瞬间,来自外侧的攻击命中了奎克的头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