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昱听他这么说,颜面却是怛然失色。
浑身好似是被抽血了一般,指尖酥麻不断轻颤。
肩上的压力也是愈发的重,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司嫣然心疼的看着自家孩儿,坐在时北彦身边轻轻咳嗽了一声。
示意他缓缓而言,别激着了孩子。
时北彦却是不为所动,转而凝眸看着时昱。
“我带你去看看戎儿罢。”
他说着起身,朝着屋外走去,时昱也随之紧跟其后。
这里离时戎所在的房间不是很远,沿着亭廊拐个弯便到了。
时北彦进去的时候,屋内只有锦城一人在照顾时戎。
锦城一抬头看见时北彦身后的时昱身子猛地一抖。
随之赶紧低头看了一眼床上的时戎,再回头看着时昱,一时间什么礼节都被抛之脑后。
“锦城,你先出去罢。”
时北彦沉声说着,言语中不可抗力。
锦城深知这不是自己能细究的,忙对着他们行礼之后,匆忙走出屋外。
却是站在长廊处不断是深呼吸着,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屋子中的时昱随着时北彦走到床边看见那床上静静躺着的人。
犹如照镜子一般,那人的容貌果真和自己如出一辙!
时昱看着这安静躺着之人。
身上的遍布蜿蜒的青紫脉络,嘴唇发乌,被害到如此惨境。
他实在是不能和从前传闻中的修罗统帅与之相符。
兴许是血缘关系的缘故,他望着时戎,竟然也会心底凭生一抹痛意。
原本他以为自己从未见过这些血脉至亲,应当是没有旁的感情的。
可是眼下自己这眼眶中流转的泪水又是从何而来。
他这边站在床边担忧之色看着时戎。
时北彦坐在床沿却抬头目光如炬的看着时昱,一把拉住他的手臂。
“父亲的本意是让你余生皆松散,但命运属实不能让你如闲云野鹤般的存在,昱儿啊,求求你!”
他言语激切,眼中饱含热泪,这是时北彦第一次求人,却是对着自己的亲生骨肉。
他看着时昱顿时眸色震惊的看着自己,他眨眼间也潸然泪下。
时北彦随之拭去眼角的湿润,继续说着。
“如今时戎毒发,殿前不可一日无人,中书那边步步紧逼,你只需收起你那待人温煦亲近的性子,仿戎儿的性情清冷,你二人样貌别无二致,为父也一定带他毒解之后,送你归乡!”
原本没看见时戎情形的时候,时昱还摸不清自己的心。
如今看见时戎的情形,他终于明白了事情可能真的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眼看着那叱咤风云的狮虎将军如今抓着自己的手臂。
再回想在容家容致对自己最后那一跪。
时昱顿时觉得,可能自己真的是搬转全局的枢纽。
随之手覆上时北彦的那遍布厚茧的手。
“好!”
只有一个字,却是让时北彦和司嫣然都顿时看见了希望。
只要能稳固朝中局势,将军府不倒,那他们便可以有转机。
有时间精力去寻药给戎儿解毒!
也能还昱儿一片清净。
“那我需要做什么?”
时昱喃喃出声。
“午时了,先用膳,随之便将所有事宜交代于你。”
时北彦说着便让门口的锦城去膳房交代,这吃食直接送到这个屋子里来。
毕竟时昱也是长途奔波至此,也需给他放松片刻在谈其他。
他们一家也能齐聚于此,享受片刻温存。
小厨房准备膳食的极快,没多久锦城便将东西都张罗完毕。
自己不敢多看时昱一眼,赶紧出门守在了门口处。
防止旁人瞧见。
他不是个傻子,心中也自然想到了些什么。
司嫣然先是盛了一碗清粥,端到时戎的身旁,一勺一勺的喂他。
眼看他喉咙微动,随之那一碗粥便见了底。
总归是能吃下东西,这还算好的。
她唇角轻颤,毕竟是孩儿的母亲,最见不得自家孩儿如今这个被病痛折磨的样子。
走到桌边,将那小碗放在桌上,回头又看了时戎一眼,轻叹口气。
时北彦这才拿起筷子。
“快吃罢。”
时昱看着两个长辈都动了筷,自己这才拿起筷子。
司嫣然却是扯出笑看着时昱,忙着给他的碗中夹菜。
“看你也如此清瘦,许是当年在娘胎里,你们两兄弟都没吃饱。”
时昱抿了抿唇,“我和时戎是谁为先?”
司嫣然听着他的问题,楞了一下,随之歪头想了想。
“应当是时戎比你大一会儿的,毕竟一母同胞实则也分不仔细。”
“你娘亲当年为了生你们,半条命都要没了,如今也落下了体弱之病不能远出,不然她定是会去江南看你一眼的。”
时北彦也沉声说着,如今坐在一起唠唠家常,倒是显得亲近了许多。
时昱点点头,又看了一眼那床上之人,心尖一动。
“我小时候也有时会期待我的生父生母出现,如今也终于见到了,只是多年未见难免显得生疏了些,您们也不要往心里去,事实就在眼前,我自然以后也会像时戎一般的在你们身边孝敬。”
百善孝为先,这都是自己应当做的。
早就听说容致说着孩子好似有七窍玲珑之心,懂得变通。
如今听他这么一说,时北彦倒是安心了许多。
这种心思之后在宫中自然是能够圆滑处世的。
只不过倒是和时戎之前的性子相差甚远。
倒是需要他好好伪装一番。
司嫣然倒是没想那么多。
原本就是内眷之人,此刻却更是觉得对时昱愧疚的很。
眼泪簌簌的在时昱身边,一把将他揽入怀中。
“孩儿啊,娘亲对不住你...”
这是时昱第一次被母亲拥在怀中。
从前在容府的时候虽然容夫人对他还算客气。
但总归是待人疏离的很,但这次却是自己的生母真切的温暖。
“娘亲...娘亲没有对不住,这样也是为了保全我们,我都懂的,娘亲不要自责。”
他一连叫了三次娘亲,这个他藏于心间却从未叫出过的称呼,让他心底的某处也逐渐被填满。
司嫣然也身子突然的僵直,回想他方才进门的时候还是一口一个夫人的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