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信半疑走在嗲能后面,眼前的他,似乎完全不是一个同龄人,他完全承载了开天僻地之后,人类本身所承载的秘密。
山路突然一转,一块平坦的地方就出现在眼前:中心用石头垒起了一个高坛,坛顶上燃着一把香,高台下还有五个半人高的立柱,每个立柱上都燃着火把,有一个石案放在高坛前,高坛上放着一个石制香炉,上面点着三枝香。
傅村长和五位中年男子都等候在高坛前,他们的脚下有一只被缚着的公鸡,见我们到来,傅村长忙上前相迎。
“周大师,您来了!”傅村长上前招呼我们。
嗲能点点头道:“你们有人被蛇咬了是吗?”
傅村长点点头道:“是的,不过是乌梢蛇,没毒。”
嗲能从怀中取出一个拇指大的小圆盒:“给,这个涂上,马上就不痛了。”
紧接着,嗲能走向那只公鸡,伸出手指在那公鸡的脑门上点了一下,公鸡没反抗,乖乖被它捉起来,走到高坛前,嗲能朝我招了招手,“过来看!”
我走到嗲能面前,蹲了下来,嗲能用力掰开鸡的嘴,低声说道:“我先教你鸡舌卜。”
鸡舌卜?
头一回听说,鸡舌头能用来占卜的,“鸡舌能卜什么?”
嗲能的声音很小,仅限于二人之间能听到,“鸡舌卜,一般是用来问一个人的死亡是正常死,还是被人谋害。或者说想问卜某件事情怎么做才顺利,中间有没有圈套,一般来说,鸡舌头是鲜红色,多半这家逃不掉天灾或者血光之灾,鸡舌发白,当事人可能身体羸弱,活不长久,鸡舌头发黑,家里会进贼或者当事人要吃官司,还有最特别的一种,是鸡舌红中带黑,这种情况,是大凶!”
我就着嗲能的手仔细看了看,应该来说,我从来没看过鸡舌头是什么颜色,压根就无从比较,“嗲能,那这只鸡的鸡舌头,是正常还是不正常?”
嗲能看我一眼,说道:“这是正常的粉红色,问讯人不会有事,当事人也不会有事。”
嗲能放开那只鸡,鸡翅膀轻轻扑了两下,就安安静静蹲坐在旁边了,这时我才发现,嗲能早就解开了缚住鸡脚的尼龙绳,我好奇地问道:“你把绳子解了,那鸡不跑吗?”
嗲能看我一眼说道:“我跟它说了,它今天会被献祭,反正也跑不掉,那就乖乖待着呗。”
“难道你还能指挥得了它的思想?”我瞪大了眼睛,这简直象个催眠大师了!给公鸡催眠的大师,牛啊!
嗲能接着又说道:“现在我教你鸡食卜,记住,鸡为阳,它白天吸收着太阳的能量,天未明之前能告诉我们很多事情!”
我默默地点点头,现在什么也说不出来。
嗲能转头问道:“傅村长,米带了么?”
傅村长忙拿出一个米袋说道:“带了带了,您看够吗?”
嗲能瞧了下,点头道:“足够了!”
嗲能捡出四粒大米,放到鸡面前,公鸡连啄四下,嗲能嘴里念念有词,在高台下按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放了一堆,把鸡捧起来,放到高坛上的一个支架上,嗲能便走下来。
转回头,看向爪子紧紧抓住支架的那只公鸡,嘴里喊道:“去!”
听到命令的公鸡,脑袋灵活地四周张望了一下,我能看到火把照亮的鸡头上,鸡眼睛活泼地眨了眨,随后扑楞楞飞到右侧的一堆大米跟前开始啄起来。
嗲能的眉头舒展开来,转身朝傅村长走去,表示祭坛之事已经结毕,接下的就是等公鸡鸣叫后再把它拎到山下去。
上山的时候,嗲能让我背了水,这时候正好用上,嗲能接过保温杯喝了几口热水才说道:“鸡鸣,是一个预测的东西,如果我们刚入睡,它就打鸣,或者某天它不打鸣,都表示会有不测之事发生,这种情况就要小心再小心。”
“照你这么说来,公鸡无论干什么事都是有理的喽?”吃了这么多年的白切鸡啊口水鸡啊,辣子鸡丁神马的,从来没去关心过那鸡打不打鸣,想了想又说道:“可是,我和爸爸一直都住城里头,我们怎么知道那鸡是不是好的,是不是正常的呢?”
嗲能瞪我一眼:“不是才教过你鸡舌卜吗?你在买鸡的时候,把那嘴巴掰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得也对,记得回到深市后的第二天就去超市卖鸡的柜台,每只光鸡都掰开嘴巴看那鸡舌头如何如何,卖鸡的柜台专员很不高兴地看着我:“帅哥,你想买哪只就买哪只啊,总捏那鸡嘴巴,你是要找什么?我们超市的鸡都是养鸡场拉来的,鸡嘴里绝对没有塞泥巴啦!”
喔喔喔--
鸡打鸣了,嗲能示意,鸡鸣三遍就能回去。
最后一声鸡叫后不久,我们就看到了山那边隐隐的一丝光线,众人收拾了一下,挑着大锅和米,嗲能把鸡抓在手中走下山。
山脚下的祠堂非常热闹,一口大锅已经架上,祠堂里也供了香,好几个须发皆白的老爷子坐在祠堂,看样子,是等候多时了。
昨天的三叔公迎上前来,满脸焦急之色,“怎么样?情况怎么样?”
嗲能平静地说道:“到目前为止,都还挺顺利的,就看接下来的情况。”
听完嗲能的话,三叔公低下头沉吟了一会才抬起头道:“既然这样,那就辛苦你了。”
有妇人上前来欲杀鸡,嗲能婉拒了,笑道:“别的事情都需要你们帮忙,但今天这些事情,得我亲自来才行。”
那妇人笑道:“我想你也就十来岁的孩子,怕你做不习惯这些杂事。”
嗲能笑着摇摇头,左手抓住了鸡头鸡翅和鸡脚,右手三两下将鸡脖上的毛拔掉,紧接着很利索地下刀,将鸡血放到碗里,那鸡一如既往的没有一丝反抗。
鸡血放空后,嗲能才将鸡交给那妇人说道,“褪毛的事情就拜托您了!”
那妇人接过公鸡,放到沸水中烫焯几下,很快就把鸡毛给伺弄干净,这时候,嗲能转头对我说:“下一个,叫鸡嘴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