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前的嗲能忽然顿住,往后看了看,他的眉宇间带着些许疑问的样子,“廷娃,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我有点愣愣地看着他,“你说的不对,是指的啥啊?”太笼统了!
嗲能看我一眼,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道:“仔细一点,这一处背阴,阴气很重,如果有坟埋在这里,对我们大大不利!”
我连忙点头,将自己身上的感官放到最大,嗲能那样交待,肯定是有理由的。
阿朗紧张地抓住我的手臂道:“阿军很厉害吗?”
我拍拍他手背,示意他安心,“阿朗哥,他是苗岭艾莫索赤家族的下一任鬼师,能力只有高,没有低的。”
“可是,他很年轻的喏……”阿朗哥有些不放心地低声喃喃,“既然你说他能力高,那就应该是能力高的。”
呃,他还真是挺信任我们俩的。
往山上走了一小段,嗲能抬头看了看天,我和阿朗顺着他的动作也看了看,天上月亮明晃晃的,在乡下的夜空中,看得很清楚,周围的星星,也很多,繁星繁星,果然繁字用得非常准确,有点遗憾地叹口气,对静立一边的阿朗哥说道:“多看看家乡的星星吧,在深市,我们都是看不到的。”
阿朗哥抬头看了看天,眨眨眼道:“这有什么关系,就算在深市看不到星星,我也能画出来的!”
听到这话,嗲能歪过头来看了阿朗一眼,然后朝我们勾勾手道:“阿朗,你站到这里,站月光能照到你的头顶!”
然后把我就拉到另一边,低低喝道:“凝神!”
被嗲能的声音一震,我立即调整和控制心绪,不想什么星星了,就在我凝神的瞬间,一股淡青色的烟雾从面前的坟碑上腾起,嗲能的手一抬一压,那轻烟就随着他的手指一起一伏,象提线木偶。
阿朗看得目不转睛,一动也不动,就象旁边站着的是个树桩,而不是活生生的人。
我刚想开口,忽然那股青烟象是被拉扯似的,向右上角飘去,嗲能手势一动,牢牢将那青烟锢在跟前,低声说道:“这附近有人,廷娃,请草鬼探路。”
我盘腿坐下,其实现在的公墓园,要想找根杂草并不是太容易,因为四周都是青砖铺地,好不容易找到一根,问了以后,草鬼的回答让我大吃一惊,“嗲能,他说我们被包围了!”
嗲能看了我一眼,面色没有任何变化,从身上掏出一根小竹管,将那股青烟装进去后,又从另一边口袋拿出一个小瓶,放到嘴边,我以为他是喝什么药水,结果,一个低低的,悲切切的声音从他嘴边散开。
吹的人,也许没有感官,听的人,很痛苦,如同生离死别,就在眼前,偏生你捂住耳朵,那声音也会固执地钻入耳朵,侵扰你的神经,让你陷入这样悲鸣之声的牢笼,挣不脱,逃不掉,躲不开,避不及。
我听到了阿朗的抽泣,我也感觉到脸上的湿意,我也在流眼泪?
空气微微一震,嗲能放下了那个小瓶,转头对我和阿朗哥说道:“没事了,你们先歇会儿,余下的事情交给我。”
我和阿朗都盘腿坐下来,阿朗哥紧张地看了下四周,“阿廷,你听到是什么东西在唧唧唧叫吗?”
“唧唧唧?小鸡?”我听得没头脑,随便胡诌。
阿朗哥绷着脸,摇摇头,“当然不是!是一种,我从来没听过的声音,不停的唧唧唧,唧唧唧--”突然扭转头看向我,惊慌地说道:“象从你嘴里发出来的声音一样。”
“你别疑神疑鬼的,迟早会吓傻!”我不高兴地朝他挥了下手,示意他别再说下去。
阿朗哥有点讪讪地闭上嘴巴,我觉得刚才的态度很糟,有点过意不去,“阿朗哥,我不是……”
阿朗轻笑了一声,“不用介怀,我知道你的意思,咱们在一起玩了多少年了?”
被阿朗哥这么一说,我觉得自己也确实有点过头,阿朗侧着头,望向站在一边的嗲能,此时的嗲能,全身都沐浴在银色月光之下,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那月光象一束泛着莹光的雪练,似乎那月光是从他身上源源不断吸收光芒。
我揉揉眼,月亮依旧月亮,嗲能依旧嗲能,刚才一定是我视觉出错,都是晚上没睡觉给闹的。
“啊!”阿朗忽然惊叫起来,我看到他站起身拼命跺脚,“干嘛呢,阿朗哥?”
“有,有好多蜘蛛!”阿朗哥惊慌失措的样子让我抚额,“不好意思,我忘了你怕蜘蛛!”
我余光看到嗲能将一片叶子搁在坟碑顶上,又用一粒小石头压住,转身对我们说道:“我这儿搞定了,回去吧!”
说着,也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根花里胡哨的棍子,卡嗒一声打燃了打火机,呯--一声,平时也许不觉得,但在寂静的山谷里,在这满山遍野的坟头前,声音格外清晰。
半空中绽开了一朵惊艳的礼花,花瓣潇洒地坠落,殒灭,三个顺着刚才的路往回走,走了一半,嗲能突然顿住脚,“有人布了阵!”
“什么阵?”阿朗也许是出于本能的好奇,他的音调微微有些上扬。
嗲能看他一眼,平静地说道:“死阵,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
“为什么,要困死我们?”这一回,阿朗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我知道,他又是害怕又是紧张,希望那个清代老鬼不要出现才好。
嗲能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说道:“不用担心,只是我们要费点时间,你们俩拿着这个往山下走,记住,千万不能回头,不然就真的陷入死阵,再也出不来,我也救不了,一直要踩到大马路才能回头,记住了?”
阿朗接过嗲能递给他的东西,看也没看,就紧紧捏在手中,拉上我,一路狂奔,我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一直跑到大马路上,阿朗两手支着膝盖呼哧呼哧喘气,我也被他弄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们,没事吧?”是那个小四轮司机,试探着走上前来说道:“我就说让你们半夜别上山嘛,你们不知道吗?住在后钱湖村的钱老二,不知道为啥,非要在半夜进坟地,结果在山上丢了魂,天天喊着土地爷要收了他,每天就看着房顶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