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也就闹了几分钟,明天下午要摸底测验,都默默地翻看上半册语文书,高一的课本才上了一学期,毛子的已经象烂盐菜,李冲的还簇簇新。
叹口气,先看看孟子二章之前类的,这种是必考题,再把《纪念刘和珍君》通读一遍,比方说独字怎么解,学的时候,没觉得有多少,复习起来就觉得这些知识简直是海量。
不管怎么说,都是经过中考的,迟早还会经历高考,到那时,只怕每天都在地狱吧。
脑子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心中实在对毛子放心不下,跟李冲说道:“我去校医室看看再回来。”
李冲点头,又问道:“你下节课还回不回来上啊?”
“肯定要回来啊,笨!我就是放心不下毛子,看看他到底怎么了,看一眼就回来!”
李冲朝我挥挥手:“那你去吧,快去快回!”
我快速地冲下楼梯,一个转弯,差点又撞上人,连忙往后退了两步,面前这人脑袋垂得很低,只能看到直直的长发、额头的刘海和小小的鼻尖,随着她头缓缓抬起,黑发向两边慢慢散开,露出青白色的额头。
有人在唤我,声音有点远,带着些飘渺,听得不太真切,一声接一声,“廷娃!”
往身后看看,向上的楼梯空无一人,朝楼梯缝隙处张望,现在是上课时间,一个闲人都没有,但眼前这个人,是个女的,忽然就头晕了两秒,人不见了!消失在我眼皮子底下。
楼道里,空空如也!
那刚才我是发白日梦了,还是幻觉?明明刚才就听到有人在叫我,大白天撞鬼?
深呼吸,让自己心绪先平静下来,转个弯,刚要抬脚往下走,脖子后面被谁吹了口气,顿时整个人都如浸冰水,吓得我腿一软,差点滚下楼梯。
扶住楼梯把手,真觉得特邪门儿,走个楼梯都能见鬼,那实验高中岂不成了鬼校?
回头望望,还是没有人,心下不平静起来,拿出手机,左上方显示“无服务”,看来鬼气弄了个结界,没办法与外界相通?
那我的草鬼……草鬼弹了弹,我轻轻拍拍上衣口袋,它在就好,那鬼爱吓人让它吓吧,反正我身上本来就自带鬼气。
楼梯足足下了五分钟,穿过一楼的走道,最后来到校医室,老远就看到顾非吊着胳膊正在跟人讲着什么,我跑过去敲敲门,顾非打开门看到我,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你不舒服吗?”
“啊?”我意外于他的询问,“不是,嗲能没有背着毛志文来过?”
小非哥摇摇头,“他背人来,应该我知道啊,我今天从医院回来还跟他碰了面,然后就一直待这儿了,没见他来过呀。”
“那嗲能会去哪儿?”好好的,嗲能会把毛子带哪儿去呢?
顾非办公室的,是另一个校医,我们都认识的一个大妈,人挺好,就是爱叨叨:“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能上课时间跑来找人呢,有什么事情不能下课说吗?这耽误一节课,得多少时间补啊,小小年纪,这么不懂得珍惜时间呢?你哪个班的?”
顾非笑嘻嘻地摆摆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他是年级前十学生,他来找的,是年级第一名学生,送一个生病的同学下楼,应该是过来问问情况。”
校医大妈这才恍然大悟,指着我嗔道:“咋不早说,害得我叭叭叭一堆废话,你们这些小孩儿就是这样,有什么事儿都不乐意跟大人说,自己又解决不了!”
哪是我不早说,分明就是你机关枪似的不带停啊!
跟顾非说拜拜后,只好打电话给嗲能,电话刚接通就听嗲能道:“有钱么,送点钱过来,毛志文急性阑尾炎,可能要动手术,他肚子痛成那样,你死人么?看不出的啊?”
都说阑尾炎是痛得要死的,那他还能吃个烤红薯下去?我有点愣愣地记下医院地址后挂下电话,给班主任打电话说明情况后,直接冲到医院,还不忘给老爸打了个电话。
终于在医院见到嗲能,他一见我就说道:“拿单子先去交费。”
高跟鞋打击地板的身音让我和嗲能都不由自主把目光转向那边,是新妈妈,看到我后便说道:“钱我带了,还差多少?通知他家人没?”
说着拿过我手中的单子翻看着,就听嗲能说道:“我跟胜武先付了三千五,已经通知他家人了,他家现在只有外公外婆,可能没太多钱。”
新妈妈朝嗲能笑笑,“没事,钱家里有,你们俩只要把他照顾好就行,急性阑尾炎应该只是普通手术,到时多买点营养品给他,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先去交费。”说着转身欲走。
我忙道:“新妈妈,你出来了,兔兔咋办?”舅公和阿姑他们都已经回宁城了,现在家里就只有新妈妈和兔兔,而且兔兔学校四点就要接了,这会子看看表就十二点半,再交费跑上跑下的,万一手术做的时间长,新妈妈可能会赶不及。
新妈妈笑笑:“我告诉你爸了,你爸说晚上就在外头吃,让你们也别吃食堂了,我刚才给阿朗发了个短信。”
何胜武见新妈妈走开,便上前来说道:“毛子外公外婆年纪很大了吧,他这一手术,又要耽误不少功课,我们几个轮流每天晚上过来值夜,顺便给他补课还怎么样?他家的条件,也不够请特护的。”
胜武说的都是我从来没想过的事情,什么请特护,什么补课之类的,我的满脑子只在纠结于阑尾炎手术本身。
我坐到外面椅子上发呆,大脑又开始放空,那个低着头的人好象就在不远处,穿着一件白衬衫,底下是深蓝色长裤,头发长长的,完全遮住了脸,按身材来看,她是个女孩子。
衣服的款式,非常陈旧,至少是七八十年代那种风格,裤子宽宽大大的,腰间还系着一条土绿色的帆布皮带,这个女的是谁?简直象穿越时光隧道突然出现在我们眼前,而且,我还能感觉到那隐藏在长发里的冷冷目光,正透过急急行走的病人家属和白大褂的医务人员,落在我的身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