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琳把五个球员的名字轮番念，她的声音温柔坚定。六中的球员们红着脸，跟打了鸡血似的，跳起来抢球。

华志鹏手上一空，“卧槽，什么鬼！”

然而下一秒，屠墨初从他身边冲过去，冷着脸把球抢了回来。

他一人穿梭运球，躲过拦截，把球传给江达，等江达被堵时，他冷静道：“传给我！”

江达抛回，屠墨初长臂一扬接住，跳起来投了一个三分，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球进了。

如果说五个对手在景琳的加持下发挥出了超常水平，屠墨初则是彻底疯了。

有一次他为抢球，直接被两个人同时撞倒，看他眉头紧皱，裁判急忙中止比赛。屠墨初只是淡淡地说：“没事，继续。”

华志鹏都有点害怕，“墨哥，不用这么拼命吧，打球而已，玩玩嘛，又不是抢老婆。”

屠墨初不说话，他听见景琳乖乖地念，“六中加油！六中必胜！”

他冷笑一声。从小到大，她说加油时喊的都是他的名字，这次却成了别人。

激情的玩不过不要命的。三中比分追赶上来，接着持续拉平。

屠墨初进球了，屠墨初又进球了……

景琳虽然不懂篮球，但是看比分也知道六中的情况不妙，她看了眼卓婷，卓婷更加焦急，“求求你，快念！”

“张、张伟加油……”

屠墨初又进了一球。他全身都是汗，几乎浸透了球衣。

明明、明明不该在意的，她本来就是六中的人。可是他的卑劣和被她养得骄纵的心，竟然不允许她口中叫的是别人的名字。

后来全场几乎都在尖叫屠墨初的名字。景琳反而不念了，她安静地望着他。屠墨初你看，你很优秀呐。

比分最后在屠墨初自杀式打法中结束，三中领先两分胜利。

三中的学生们大声欢呼，六中的学生们虽然失落，但还是有礼貌地上去碰了碰拳头。

屠墨初的汗水从额头往下淌，流过他坚毅的下巴，流进结实的胸膛。他坐在椅子上休息，身前突然出现了一双少女白皙笔直的腿，随之而来的还有那熟悉的浅浅馨香。而他刚打完球又脏又臭。

屠墨初没想到景琳会主动来他这边。

景琳低头，把让她不自在的无线麦克风关掉，看向不愿与她对视的屠墨初，眼眸如同两弯沉浸在湖水的月亮。她轻轻说道：“屠墨初。”

他握紧手里的矿泉水瓶，缓缓抬头。

景琳声音温柔，“屠墨初加油。”真的抱歉屠墨初，站在你的敌对面，都不能在场上给你说一声加油。

屠墨初抿着唇，不让自己的情绪外露。

周围仿佛一下变得安静，华志鹏他们都在看这个六中的新校花，不，应该说是所有高中的校花都不为过。景琳的笑容甜甜的，朝屠墨初摆摆手，在卓婷的呼唤声中往自己的啦啦队走去。

她走了许久，屠墨初才从石化状态缓过来，仰起头把剩下的半瓶水喝了。

华志鹏问道：“墨哥，她是谁啊？你和她认识吗？”

屠墨初不接话。她是谁？她是他前半生所有的光，是他的求而不得，是他的欲望之初。

篮球赛如火如荼举办了三天，三天以后，获胜方是三中。就算是有玩闹心思的江达也没想过会是这样可喜可贺的结果。

他们这群人虽然在学校名声不好，可是出手却十分阔绰。江达请所有学校的参赛队员吃饭，地点定在了“堇色”。

本来听说三中的大佬请吃饭，大家都不太想去，可是地点定在“堇色”，就没法不动心了。堇色这家奢华的会所，吃喝玩乐齐全，高中生们心之向往。

卓婷接到邀请一口答应下来，她叫上五个队员和啦啦队的五个姑娘，下周末赴约。景琳也对“堇色”很好奇，于是点头应下。

景琳想过会再遇到屠墨初。对她来说，十多年她没有任何对不起屠墨初的地方，虽然长大了，他们关系疏远了，他也不喜欢与她相处，但是她完全没有必要刻意避着他。

卓婷看到赴约的学妹们，扶了扶额头，“你们都穿校服啊？”

六中的姑娘们疑惑不解。

卓婷叹了口气，“算了算了，怪我没有通知你们，校服就校服吧，也挺有青春活力的。”

六中的校服是浅蓝色，下身是一条黑色的宽大长裤，因为天气太热，所有女生都会把裤腿半卷起来。

一行人来到“堇色”，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卓婷那种反应了。

三中的同学到得早，大家都穿着体面，男生穿的衬衫，女生穿着时髦的裙子，甚至有人为了这次请客刻意烫了头发。

一众人中，乔慧最耀眼。她穿着湖蓝色裙子，下摆点缀蕾丝轻纱，一头黑色长发特意做了造型，看上去成熟妩媚。

其他学校啦啦队的女生哪怕没这么精致，也穿得日常漂亮。

以至于卓婷带着六中的姑娘们进来时，华志鹏一口饮料差点儿喷出来，“哈哈哈，你们学校这是小学生出行吗？”

众人都笑了。

卓婷瞪了他一眼。

六中的姑娘们都有些窘迫，除了景琳。

她隔着人群看到了屠墨初，他坐在最里面，手指间夹了支烟，并没有回望她。不过片刻后，他把那支烟摁灭了，没有再点。

华志鹏的目光在六中穿校服的姑娘们身上打量了一圈，最后锁定景琳。他不由看愣了。

景琳扎着清爽的马尾，身上带着无瑕纯净的气质。

她的校服是蓝色，乔慧的裙子也是蓝色，可是校服穿在景琳身上，竟觉得比乔慧那条裙子还要招人。

在场的男生比赛那天都见过景琳，今天再见她，依然觉得十分惊艳。

乔慧也看见了，她咬牙切齿，气得不轻。她明明特意打扮了，结果还是不如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吸睛。

景琳跟在学姐卓婷身后，和她们学校的女孩子们站在一起。

华志鹏缓过神来，悄悄看了眼墨哥，见屠墨初一直低着头。

华志鹏咳了咳，“别客气啊，今天江少请客，大家吃吃喝喝玩玩就好，来来随便坐。”

这里是六楼的棋牌厅，里面有秋千座椅，还有各式沙发。景琳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眼里带着好奇观赏周围的环境，然后跟着卓婷坐在沙发上。

华志鹏看了眼拿来装x的手表，“才下午五点钟，离吃饭还早，先玩玩游戏呗？”

他们三中的人做东，其余人自然没有意见。

因为来的人不少，林林总总有六七十。人数庞大，华志鹏本来提议玩牌，江达看了眼屠墨初，说道：“女生有的不会玩，所以玩些简单的，玩拍七令好了。”

江达讲解规则，“每个人依次报数，逢七和七的倍数不再报数，而要鼓掌，没有反应过来的或者报错了、鼓掌错了的接受惩罚……”

华志鹏刚要张口说些刺激的惩罚，江达警告地瞥了他一眼，“输了的喝一整杯饮料。”

华志鹏失望地啧了一声。

大家纷纷说好。拍七令报数，玩起来很快，每个人都能参与。

景琳刚好坐在屠墨初对面。她的反应向来慢，难免有些紧张。

第一轮输的人是华志鹏，他低声咒骂了一句，倒了杯啤酒喝了。

第二轮到屠墨初的时候刚好28，前面的27鼓了掌以后，他也随手拍了下。到了景琳那里是56，屠墨初抬眼，她微微一顿，鼓了下掌，七八五十六，好险。

景琳冲屠墨初遥遥一笑。她虽然成绩好，可是反应能力天生有些迟缓，小时候林芳菲担心她跟不上进度，好在每年都会多出记忆，加上她勤奋努力，成绩一直不错。

那一瞬间景琳犹豫了，可是对上屠墨初的眼睛，她下意识地鼓了掌。

后面那个女生见景琳鼓掌了，一时反应不过来，随口说了57，被罚一杯饮料。

华志鹏没有觉察到有什么不对，向屠墨初递了支烟，“墨哥，给。”

对面的少女望过来，落在那支烟上。屠墨初心里莫名生出几分狼狈。然而他明白今日不同往昔，还是抬手接了过来，只是那支烟在修长的手指间辗转几次，终究没有点燃。

景琳在心中轻轻叹息。

游戏有输有赢，玩到了最后，全场没有输过的只剩景琳和屠墨初。

卓婷称赞道：“景琳你反应真快。”

景琳远远看了眼小区里曾经最聪明的男孩屠墨初，眼睛弯起美丽的弧度。

晚饭在二楼餐厅吃，华志鹏他们可不管什么学生不学生，直接叫了酒。当然他们也没有勉强所有人跟着喝。

景琳知道自己从小养成了一个坏习惯，她习惯看屠墨初。

小时候一直离他很近，怕他难过、怕他身体不舒服、怕他渴了饿了，以至于一桌子都是陌生人的情况下，她还是只会下意识地看向屠墨初。

面无表情的少年喝了一杯又一杯。

华志鹏都感到诧异，他小声问江达，“墨哥怎么了？”以前明明不喜欢喝酒啊？

江达神色不明，“我哪儿知道。”

华志鹏想不通就不再想，干脆陪着屠墨初一起豪爽痛饮。

乔慧见屠墨初有喝酒的兴致，并且不像其他男生那样暗自偷看景琳，心中窃喜，她就说屠墨初这么难追，哪怕六中的景琳再好看，屠墨初也不会感兴趣。

乔慧端着酒杯，笑吟吟地走过来，先和江达碰杯，“感谢江少今天请客。”然后又与华志鹏碰了碰杯，最后停在屠墨初面前，“屠少，来一杯吗？”

屠墨初勾起嘴角，淡然回道：“好。”

两人碰杯，乔慧眼睛一亮，小酌了一口，屠墨初整杯饮下。

华志鹏鼓掌，“墨哥，豪气！”

辛辣的酒滑过喉咙，却带着七分凉意。

被全场悄悄偷看的景琳乖乖坐在他对面，屠墨初也知道她在看自己。看吧，看个够，这就是他如今选择的生活。等到她厌恶了，后悔以前对他这个混账那么好了，她就不会再出现在他的生活里。待到她躲得远远的，他也就不会有不切实际的念想和渴望。

屠墨初一口饭没吃，喝了一整顿的酒。

吃完饭才七点钟，天色还没有彻底暗下来。

卓婷招呼学妹们，“我们回去吧。”

景琳犹豫地看了眼屠墨初，他跷腿坐在椅子上，乔慧不知道对着他说了什么，他微微弯起嘴角，那笑容让景琳感觉陌生极了。她转头跟着卓婷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