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琳感受到屠墨初怀里微凉,不知道他吹了多久风。她说:“我们明天去买鞭炮庆祝你出狱,我很快就回学校了,到时候见好不好?这几天我家忙,不能陪你,过几天再和你一起。”
她想了想,怕屠墨初没钱住宿,又不敢把人往家里带,林芳菲这两天火气大得很。她从外衣口袋里掏出所有的钱递给他,“先将就一下住宾馆,明天我们去找房子好吗?”
屠墨初没有接,“我身上有钱。”
景琳知道他敏感,也不勉强,“外面冷,很晚了,你去宾馆好好休息,我也回家了。”
屠墨初猛地握住她的手腕。
景琳眼里尽是温柔包容,笑着问道:“怎么啦?”
屠墨初抿了抿嘴唇,“我能不能……亲你?”
景琳脸颊发烫,手指交握,半晌才害羞地点点头。这种问题……为什么要问出来呀?
屠墨初抬起她下巴,低头亲,吻在她的唇上。
屠墨初捧着她的脸,喉结滚动。晚风很冷,他的唇却很烫。
今夜天上无月,显得格外昏暗。男人宽厚的手掌下移,停在她的脖侧。少女的肌肤温热柔软,让人想狠狠触碰,他手指的力度不觉间重了些,粗糙的指腹摩挲,让小姑娘在他掌下微微颤栗。
景琳晕乎乎地想起,大一有一次撞见吴茉雨和男朋友接吻,那时候她曾经悄悄感叹,好激烈啊。可是今晚……今晚……
她微微喘息着,屠墨初拇指轻轻给她擦嘴角,哑声说道:“回家吧。”
景琳脸颊绯红,走路轻飘飘的,等回到自己房间关好门,她用被子将整个人捂住,感受到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在黑夜里分外清晰。
景琳第二天去买了鞭炮。屠墨初暂时住在宾馆,跟景琳放完鞭炮,又匆匆离去。
屠墨初始终很平静。华志鹏摸不准他的想法,像热锅上的蚂蚁,简直快要急死了,“墨哥,林姨应该很着急,你现在不送钱过去,难不成真要等着费航捷足先登吗?”
屠墨初指尖敲击桌面,“嗯。”
“卧槽!你说什么?!”
年少时,所有人都知道屠墨初多么喜欢景琳,这次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让他逼林姨,越狠越好。”屠墨初沉默片刻,说道:“你有没有听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华志鹏挠了挠头,“……我虽然没文化,但是这个我还是听过的。”
屠墨初点头,神色自若,“林姨和景叔不会让我娶琳琳,今年不会,明年不会,这辈子都不会。我要是有女儿,也不会让她嫁给一个残废。”
这么直白地说自己是残废真的好吗?华志鹏咳了咳,有些尴尬。
屠墨初瞳孔漆黑,“所以,我要让他们不得不同意。”
他说这话时,其实内心并不像表面这样平静。他知道自己卑鄙,害怕景琳知道她没了选择,会被她厌恶。他眼眸低垂,目光落在墙角那株生气蓬勃的植物上。
华志鹏此时疑惑,甚至有些害怕。搞什么飞机啊?认真的吗?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人家把女儿不得已嫁给你?疯了吧?
屠墨初没有疯,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这是一步需要谨慎落子的棋。他在“第十一监狱”时,曾经听前辈们提起过费家,费家祖辈是军人出身,后来从商,一直不简单。费家曾经有权有钱,现在也未没落。屠墨初记性好,这件事虽然是监狱放风时的一段闲谈,他却记了下来。
费航家世虽好,但是这种大家族阴私颇多。正常人都知道不好干涉别人家丧事,偏偏费航插手了。这种急不可待的行为,屠墨初虽然还不清楚为何,可是费航迫切想讨好景琳是肯定的。
前辈们说,费家以前很风光,在整个帝都算得上顶级名流,可是后来费家家主费毅和妻子洪繁知离婚,不知道什么原因,费毅把大部分财产让给了妻子洪繁知。然而,拥有权利财富的洪繁知似乎并不是费航的亲妈。
这件事让屠墨初陷入深思,他在等漏洞,等一个绝地反击的机会。
景琳请的假结束,不得不回学校继续念书。
林芳菲到底还是咬咬牙把欠的钱给费航补齐了,这次过后,他们家又变得一贫如洗。
林芳菲很内疚,如果不是那天她被林荣气疯了,也不会不想管老人的丧事,从而让费航插手。可是普通人家谁特么丧葬会用十五万啊!不过钱还了,她心里倒是能轻松许多。
林芳菲送景琳去坐火车,对她说:“琳琳,我总觉得那个费航不太好。你跟妈妈说实话,你喜欢他吗?”
景琳连忙摇头。
林芳菲语重心长,“虽然他看起来一表人才,可是我越想心里越不踏实。你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钱我和你爸会慢慢攒,人情还了,咱们家不欠他什么。女孩子找男朋友,人品最重要,知道吗?”
景琳笑着说:“知道,我也长大了,很快要工作,以后你和爸爸负担就没这么重了。”
林芳菲眉眼舒展开,也露出了笑容。
景振昊道:“一家人平平安安就行了,我们都有工作,你愁什么?”
景琳回到帝都,而屠墨初如今还在n市。彼时a大校园里花儿开了,这一年景琳大四下学期,还有一年多才毕业。
景琳先前请假了一段时间,她回来了室友们都很高兴。但是大家都知道景琳外婆去世,所以没提这事,怕她难过,只是打打闹闹逗她开心。
景琳很喜欢这群可爱善良的室友,她歪了歪头,眉梢眼角不由弯起,“也有一个好消息。”
大家好奇地看着她。
景琳说:“我男朋友出狱了。”
众人,“……”
梁乾嘴角抽了抽,“不是说刑期八年吗,这才多久?四年?”
景琳点点头,“他不坏的,表现很好,就出来了。”
吴茉雨倒是看开了,每个人有不同活法,只是景琳未来肯定会辛苦些。她笑着说:“恭喜了。”
然而他们还没等见到景琳男朋友的庐山真面目,第二天一辆跑车就停在了宿舍楼下。
费航西装革履,敞篷跑车里全是盛放的红色玫瑰。
女孩子们从楼上探头望下来,纷纷惊叹,车是豪车,人是帅哥,还如此用心,从下午一直等到晚自习放学。后来不知道谁爆料说,这是帝都那个才回国的费少!祖上出过元帅,现在特别有钱的费家啊!人群立刻沸腾了。
费航看起来镇定自若,其实内心是有些焦急的。三番两次想要与景琳接触,她都不曾理睬,偶遇时她刻意避开,林芳菲骨头也硬,把钱全还了。他没有办法,只能这样明目张胆地展开追求。
在大家越来越期待那个幸运女孩是谁的时候,景琳下晚自习回来了。看见费航,她立刻冷了脸。
费航眼睛亮了亮,他自己可能都没有意识到,这种等待许久后见到景琳的欢喜,并不是演出来的。而是一点点从心上不受控制地往外钻,绵绵密密,让人不敢去细细探究。
他连忙从车里捧出一束花,“送给你。”
宿舍楼上和周围看热闹的同学很多,大家见到是景琳,心里有几分了然,毕竟是校花,也只有这样好看的女孩,才能让费航等她整整一个下午。
在所有人艳羡期待的目光中,景琳后退一步,她的声音清甜干净,和着晚风,让不少人听得清清楚楚。她说:“费少,我有男朋友了。”
这句话让许多人都惊呆了,起哄声骤然停止。
费航脸色沉了下去。他分不清是因为被拒绝的羞恼还是别的什么,心里一阵发堵。“有男朋友可以分手,没结婚我都可以等你。”
这句话乍一听其实霸气十足,有些女孩子都变成了星星眼。
而景琳气笑了,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第一次听到有人把‘小三’说得这么理直气壮。费少,你自重。”她目不斜视,上楼去了。
吴茉雨竖起大拇指,“琳琳牛x!”天啊,看费航那张脸都气青了。
这件事却还没远远没有结束,第二天不知道谁把校花有男朋友这件事捅了出去。可是都快四年了,也没看到景琳和谁谈恋爱,校花有男朋友,这怎么可能呢?
大家纷纷猜测到底是谁,也有人说:“不可能吧,多半是景琳为了拒绝费航追求撒的谎。”
一时间众说纷纭。
费家分公司。温桑有些慌了,悄悄给费航打电话,“阿航,你还没有追到她吗?”
费航也很烦躁,“没有,她说她……有男朋友。”
他说这句话时,没有觉察到自己的语气哪里不妥,温桑太了解他了,听出其中隐藏的不甘和失落。
温桑好嫉妒啊!难不成费航还真喜欢上那个景琳了?不是说会爱自己一辈子吗?可是爱情在身家性命面前算个屁!
温桑凄婉道:“阿行,你还记得吗?才回国那天,我们就出车祸了,洪繁知那个疯女人不会放过我们。她一直在调查当年的事,认定她儿子是你害死的,我不想死,五年前我什么都为你做了,我想陪你一辈子。”
听温桑说起那段艰难的过往,费航咬着牙,“别怕,我会保护好你的。”
五年前,费航在帝都,除了温桑,只在下雨天和景琳有过接触。
温桑一直为他付出,甚至曾经为了他毁容。费航那时候就发誓,不会让她因为自己哥哥费舷的事陷入危险之中。他只有景琳在一起,表现出狂热的喜欢,才能暂时干扰洪繁知的视线,让洪繁知摸不准真相,为温桑争取一线生机。
费航开始调查景琳口中的那个“男朋友”。他本来也以为景琳只是随便找的拒绝他的借口,没想到她真有男朋友!
等到资料呈上来,费航的脸色难看极了。他为什么会输给这样一个……坐过牢的残废!屠墨初!四年前的高考理科状元,现在还能找到当初的新闻。
费航把桌子上的东西打落在地,秘书战战兢兢站在门外,不敢吭声。
费航那时候没意识到,比起算计筹谋被打破的愤怒,他心里更多的是沮丧和不甘。残废你都要,为什么不喜欢他呢?为什么始终不能看看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