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墨初去接景琳吃午饭。四个年轻小姑娘站得整整齐齐，好奇地盯着他。

屠墨初看向景琳。景琳介绍道：“她们是我的室友，吴茉雨、梁乾、慕晓柔。”

吴茉雨至今对这位屠教授还有“不许传纸条”的恐惧，刚刚虽然起哄景琳厉害，此时一见到真人，她还是满怀敬畏，结结巴巴道：“屠、屠教授。”

慕晓柔也有种面对老师的紧张，只有梁乾看起来自在些，好奇地打量琳琳的老公。这可是个牛x人物啊！

屠墨初礼貌地点头，“你们好，谢谢你们对琳琳的照顾，方便的话，我请大家吃饭。”

餐厅是景琳挑的，梁乾豪迈地点了酒。其他几个姑娘都不喝，屠墨初下午要上课，也不喝。最后只有梁乾一人独饮。

大家都以为梁乾酒量很好，结果才三杯下肚，她就脸上泛着两坨红，双眼迷离地咂咂嘴，然后开启了话唠模式，笑嘻嘻地瞎聊。“屠教授，我跟你说，万臻那小子大一的时候追你们家琳琳，氢气球放得满天飞，最后在全校学生面前被拒绝了……”

屠墨初安静听着。梁乾开始细数从大一开始哪些人追过景琳，总之很多很多……屠墨初听得敛眸沉思。

景琳恨不得捂住室友的嘴，以后不能让梁乾喝酒，喝完了就变成吴茉雨的碎嘴版本！而且梁乾不听劝，像头蛮牛似的，越拦她越起劲。几个姑娘拦不住，屠墨初出于礼貌，自然不会阻止人家说话。

梁乾小嘴不停：“哥们儿，你捡了大便宜了，我们琳琳……”她颇为自豪，“长得美，腰细腿长胸还大，是吧？”她猥琐地挑了下眉。

景琳欲哭无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梁乾简直要上天，其实这只是大一时吴茉雨眼睛毒辣的一个梗，她们都是单独洗澡的。

谁能料到请室友吃饭会有这么尴尬的场景！景琳头都不想抬起来，另外两个妹子也被梁大爷的这波操作惊呆了，满脸通红。

屠墨初沉默，他第一次有些讨厌女生之间的亲密，他至今……也就解了她几颗扣子而已。

偏偏梁乾不知道抽了什么疯，自己嘿嘿笑个不停。全场有一瞬诡异的寂静。

屠墨初垂下眼，“我去趟洗手间。”

等屠墨初离开，吴茉雨急忙上去捂住梁乾的嘴，梁乾神情不满，好在还认识人，没有反手给吴茉雨一巴掌。

吴茉雨规劝道：“梁大爷，求求你老人家安安分分吃个饭吧，别说话了好不好？”

景琳赶紧把梁乾杯子里的酒换了，给她倒好果汁。

没一会儿屠墨初回来了，几个女孩子既尴尬又战战兢兢地吃完了这顿饭。

慕晓柔大着胆子看了看屠墨初的脸色，这位屠教授眼眸低垂，给景琳开了瓶牛奶，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中途屠墨初去了趟洗手间，顺带吩咐服务生去买了礼物。饭局结束，他给她们每人一个礼物袋子。

她们都不好意思收，屠墨初看了眼手表平静说道：“收着吧，要去上课了。”

她们看袋子小巧，以为是女孩子的小饰品，也不再推辞。

景琳下午还有节必修，屠墨初知道她没法去听自己的课了，“琳琳，我上课了，晚上接你回家好不好？”

景琳点点头。

屠墨初去开车，景琳和室友们在一起，几个姑娘面面相觑。醉鬼梁乾大大咧咧地扯开礼物袋，拿出一个金镯子，“我去！这是真的金子啊！”她喝醉了，没想到还能认得出来金子。

吴茉雨也打开袋子一看，也是同样的金镯子，她不由呆住了，“琳琳，你男人真有钱。”谁见过送小礼物随手批发金镯子的啊！

慕晓柔也吓到了，连忙把镯子把景琳手里推。这么贵重，大家都不敢要。

景琳哭笑不得，“没关系，既然是他送了，你们就收着吧。”

她突然想起初中那年，她高兴地跟屠墨初说弟弟快出生，屠墨初当时不言不语，转头就送了一个银镯子，淡淡说是给她弟弟的出生礼物。他那时候还是个普通的初中生，估计一个镯子能花光他攒了多年的钱。

吃饭的餐厅离学校不远，景琳说：“你们先回学校，给乾儿请个假吧，她这个样子没法上课。我待会儿自己过去。”

景琳刚才一直没敢看屠墨初的表情，毕竟他们至今还没真正发生过什么，室友们不知道，她和屠墨初却心知肚明。说来也有点尴尬，她有些怕屠墨初误会她们女孩子之间瞎闹。

她在最好的年纪，穿着表姐的衣服，从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她。然而有了心上人，她第一次明白，希望在他心里她是很好的，也想告诉他，他最重要。如果换个人听了这些话，景琳不会这样紧张，可是她的屠墨初特别敏感，有什么都会埋在心里。

昨晚生理期的事，她觉得非常对不住他。屠墨初好不容易下定决心，需要很大的勇气，结果她的身体情况不允许。

景琳找到停车场时，屠墨初正准备把车子开出来，见到她，按下车窗，“怎么了？没和她们一起走吗？”

景琳打开副驾驶的门，坐在他身边，看向他。屠墨初面色平静，看不出特别的情绪，似乎没有不开心。他也在看她，还顺手给她理了理耳边的头发。

景琳想起刚刚梁乾的事，轻轻咳了一声，“我要向你解释一下。”

屠墨初瞳孔漆黑，如同一汪平静无波的湖水，“嗯，你说。”

景琳，“……”唉，好羞耻啊。她小鹌鹑似的，鼓足勇气说道：“梁乾开玩笑的，她喝醉了嘴上没个把门的，我们平时洗澡都是分开的。”

车里安安静静，带着燥热。景琳又羞又恼，脸颊发烫，“她，她也没……”想起梁乾造猥琐的神情，景琳觉得臊得慌，真是造孽。

旁边有车子开过。景琳耳根都红了，不敢看他，坚持把话说完，“就是女生互相基本能看得出来尺、尺寸。她喝醉了，你不要跟她计较。”她为什么要解释这么丢人的事情啊！

屠墨初一直没有吭声。

景琳抬眸看他，要是在他眼里看到笑意，她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好在屠教授只是安安静静回望她。

景琳问：“你生气啦？”

她以为他会说没有，然而屠墨初倾身过来，轻轻抚摸她的小脸，“有点。”

景琳愣住，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半晌才小声说：“你生气还送她们礼物？”如果她不过来解释，屠墨初肯定也不会说什么。

屠墨初亲了亲她粉嘟嘟的脸颊，低声教她，“拿人手短。”

景琳没听懂，屠墨初也不多解释。拿人手短这个道理，在景琳母亲林女士身上可是体现得淋漓尽致。他给了每个室友礼物，她们至少未来一年相处里，知道她有男人，玩笑不能乱开，要保持分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社交圈子，他不能剥夺她的生活，只能悄无声息地渗透。

景琳想了想，又忍不住弯起嘴角。她点点屠墨初的心口，“你以前让我和别人在一起，是不是难受死了？你怎么想的啊？”明明一点都不大方，占有欲特别强，女孩子之间他都好意思生气！

屠教授知道她有时候好奇心重，可是曾经痛苦万分、肝肠寸断的心思，实在不好和她说。他给她系好安全带，准备开车顺便把他的姑娘带去学校。

景琳心想，刚刚她彻底丢了一回人，屠墨初却很少讲他的想法，跟个闷葫芦似的。她突然来了兴致，也没了害羞，抱住他的胳膊撒娇，“不许开，你先说清楚。”

屠墨初无奈道：“琳琳，不要闹。”

“你就回答一下，好不好？”景琳是真的很想知道。她初中以前都觉得屠墨初不大喜欢她，高中以后好几次都觉得他能狠得下心抛弃她。

屠墨初想转移话题，“你要迟到了，你拉着我没办法开车。”

景琳摇头，“我都要迟到了，你赶快说。”

屠墨初叹了口气，“琳琳，不要每次都耍赖。”

他越是这样，景琳越想知道，“你初中之前真的不喜欢我啊？”她当时一度还以为他喜欢那个学姐，后来才知道不是。

屠墨初抿了下唇，“喜欢。”很早很早就喜欢她了。

外面带着丝丝热意，车里开了空调，十分凉爽，安安静静。他低眸看着那双澄澈干净的眼睛，映出他一个人的身影。屠墨初告诉她，“有些事情说不清楚，过去就让它过去好不好？”

他那年去自首，是真的做好了和那群人同归于尽甚至可能被枪毙的准备。那几个亿的财产，他也做了后续安排，如果她以后和别人结婚过得不好，那些财产最后都会想办法交到她的手里，如果她过得好，他也没必要再让她想起他。

对于曾经的屠墨初来说，爱情太苦了，苦涩从舌尖蔓延到心底，他一辈子只爱过这么一个人，他经历过无法言说的苦楚，不希望她也承受同样的感觉。她能毫无负担的幸福，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事情。

可是他总是忍不住奢望，当律师告诉他还有机会看看她，他还是选择了努力想办法回到她的身边，最后把钱全部上交给国家。如果世界给他的回报是他最珍爱的姑娘，他愿意努力做一个对世界有贡献的好人。

景琳眨了眨眼，“好吧。”亏她还以为能听到屠墨初剖析当时多么舍不得她的心情，她垂头丧气地抱住他，沮丧于没能听到他说情话。

屠墨初结实的手臂上挨上软软的一团，难免想到了梁乾刚刚口无遮拦说的话。他高中时和华志鹏他们玩在一起，正是最躁动的年纪，华志鹏说话荤素不忌，屠墨初自然知道他娇美的小妻子身材多好。

屠墨初喉咙发干，亲亲她的额头，“乖，坐好。”

景琳坐正，屠墨初发动车子去学校。

景琳卡着点刚好到教室，她安稳坐下，吴茉雨小声说：“给梁乾请假了，她在宿舍睡觉呢。”

而屠墨初在停车场吹了好一会儿冷风，才往计算机学院走去。

计算机系的同学们发现，向来准时的屠教授今天迟到了。屠墨初即使迟到也依然泰然自若，没什么表情，神色冷淡地开始写板书，给他们讲解做软件的技巧。

没人在意他平时齐整的衬衫留下被蹭皱的痕迹，因为今天的学生们听到一则八卦非常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