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琼跟文具店的老板谈好了，周五晚上过去帮忙，周六周日下午过去到晚上包一餐。

这天正好是周五。温琼下课后没有去上晚自习，直接赶去文具店。正巧碰上老板在吃饭，还邀她一块吃。

温琼感激，稍微吃了一点，就起身帮忙。

老板娘把最后一口饭塞进嘴里，蹲在温琼的身侧问道：“你小小年纪怎么跑来打工啊？”

温琼将一摞记事本放上柜子，“我就是勤工俭学。”

老板在柜台后面，笑了起来，“勤工俭学。”

“哟，勤工俭学！”懒散的声音带着笑意从门外传来。温琼看过去，修清岩身后跟着孟凌和曾鸣，走进文具店。

温琼不想跟他们讲话，老板娘一嘴油的上前接待，“同学要买什么？”

孟凌笑嘻嘻，也没有直接上去跟温琼打招呼，只是问老板娘，“卖不卖女同学？”

老板娘宛如被调戏似的，瞥了他一眼，“我们家店里就我和我老公，没有女同学。”

“那不是吗？”孟凌一指，一脸不正经。

看到温琼，老板娘恍然明白过来，“原来是同学啊，行，你们聊，温琼，好好招待你的同学。”

温琼头都没抬，继续忙手头的事情，整理那些笔记本。

身边蹲下一人，温琼笔记本刚摆上，修长的手就伸过来拿起一本。修清岩轻声问道：“你这么蹲着不累吗？”

“不累。你买笔记本吗？”温琼没看他，继续整理。

“买多了打折吗？”修清岩翻来覆去地拿着那个笔记本看，仿佛能看出朵花来。

“我又不是老板，你问我没用。”温琼站起来，身上还疼，这么猛地一站身子晃了下，但她很快扶着架子站稳。一只手在她腰旁虚虚地扶了下，见她站好了，又不着痕迹地收了回去。

孟凌靠在门边，对曾鸣笑着说道：“我们买点笔记本吧，毕竟是同学，照顾一下她的生意。”

温琼闻言，转头看向他，“谢了。”

修清岩咬牙，单手撑在她的头顶，嗓音低沉，“我说买，你怎么不说谢？”

温琼一时无语，上辈子她就喜欢这么个玩意？中二成这样？

温琼弯腰从他的手臂穿过，走到一旁整理那些笔，有的笔没墨水了，学生挑选的时候又塞了回去，她默默忙碌，修清岩手还撑在刚才的位置，神色忽明忽暗地看着她。

不过这三个人也不是来捣乱的，还真买了不少的东西，这一照顾，老板娘眉开眼笑，拍了拍温琼的肩膀，“你同学还挺大方的。”

温琼笑了笑。

修清岩把装着文具的袋子扔给孟凌，又看了温琼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孟凌笑着举了举袋子，“走了，温同学。”

温琼摆摆手，目送他们离开，转身继续忙。三个小时就是三十块，现在快八点了，还有一个钟头，回去后如果不被打的话，还可以再写两个小时的作业。想到这里，她加快速度。

外面天色幽暗，学校门口昏黄的路灯投下，人影被拉长。孟凌把袋子扔进车里，转头看向修清岩，“你对温琼上心了？”

修清岩嘴里叼着烟，一只手挡着风按下打火机。他沉默了一会儿，不太确定地回道：“也许吧。”

曾鸣瞪大了眼，“卧槽！”

孟凌笑了，“你之前不是很讨厌人家吗？”

修清岩吸了口烟，语气格外轻柔，“谁让她眼神那么勾人。”

沉默……诡异的沉默……

孟凌问曾鸣：“勾人吗？”

曾鸣摊手，“没感觉。”

“岩哥有病，还病得不轻。”孟凌总结。

三人上车，扬长而去。

一个小时后，温琼拿着今天赚来的三十块钱从文具店出来，九点多了，这条路很安静，车子飞快驶过，校门口的门卫室还亮着灯，温琼推着自行车往回走。

她还挺享受重生后的学生生活，但是一想到要回家见到那个男人，她就心生恐惧，她更怕她母亲没能等到改变现状，就死了。温琼觉得现在的日子，简直是白天天堂晚上地狱。

她在楼下等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往上走，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名片，才感到明天还有希望。

站在家门口，她的脸颊贴上去，听着里面的动静。没有任何声响，又等了一会，还是没动静。这可能意味着温陵不在家，同时也有可能是坏消息，尚婧被打晕在房间里。

胡乱猜想着，温琼刚掏出钥匙，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开门的是尚婧，她的脸上竟有一丝轻松。

“他呢？”温琼踮脚往里看。

“工厂有事，要他帮忙送一批货，可能要两三天才回来。”尚婧嘴角微微弯起，“我去给你弄吃的，今天自习到这么晚啊。”

温琼大大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瘫坐在沙发上。这是她重生后第一次如此舒服地坐在这个沙发，如果没有那个男人，她跟母亲肯定可以过得越来越好。

尚婧似乎也因为温陵不在家，心情放松，她给温琼端来饭菜时，嘴角扬起的的笑容都没落下。

温琼看她这样，刚端起的碗又放下，一把拉住尚婧的手。

“干嘛啊？”尚婧愣了一下。

温琼拽着她进了洗手间，两母女站在镜子前，温琼指着镜子里的女人，“妈，你看，没有他，你可以这么开心。”

镜子里的尚婧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脸都像在发光似的，她今年才三十七岁，还很年轻，依旧美丽动人。她抬手抚摸了下长发，柔顺的发丝泛着乌黑的光泽，转而摸到了眼角的伤口，突然，她的泪水溢满眼眶，“小琼，妈妈是不是变丑了？”

温琼上前抱住她，“不是，你不丑，一点儿都不丑，离开他，你会更美的。”

“妈，离婚不可怕的，想想，我们以后会有崭新的生活，可以布置自己的家，每天不用担心受怕，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多好。”温琼靠着尚婧的肩膀，畅想着未来。

这些都是她上辈子想都不敢想的，她从来没幻想过可以拥有自己的生活。她随波逐流，听从尚婧的意愿，她没有梦想，甚至没有思想，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这辈子，她再也不要栽在男人的手里，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会努力实现。

尚婧是典型的家庭妇女，她二十岁就生了温琼，一直依附于温陵生存，从来不知道独立两个字怎么写。现在被女儿这么一说，她也听得有些憧憬。

温琼见她动摇，心里开心。离婚这件事必须要坚定，否则的话，温陵一抬手，就可以把尚婧打回原型，如果换成上辈子的自己，估计还是会落得个悲惨的下场，因为她们都太胆小了，胆小到不敢反抗命运。

从洗手间出来，温琼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尚婧。

尚婧一看很是惊讶，“律师？”

“没错，律师，你离婚需要律师。妈，不用你出面，律师很专业，擅长处理离婚案，让律师给我们安排，你就可以顺利地跟他离婚。”

“真的吗？”尚婧不敢相信。

“真的。”

“那、那要花很多钱吧？”尚婧秀眉皱起，办什么都离不开钱。她虽然不懂，但是也知道请律师需要钱。

温琼劝道：“钱的话不用担心，也有便宜的律师，最重要是我们先咨询一下，剩下的事情再谈。这两天他不是不在吗？我们正好可以见律师。”

“嗯。”尚婧点头。

温琼说：“我给律师打个电话，约他明天早上。”

“好。”

温琼拿起尚婧的按键手机，拨通名片上的号码，那头很快有人接听，温琼只报了名字。

电话那头的律师笑道：“我知道，已经跟我说好了。你们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见个面，最好把你妈妈带上。”

“明天，明天上午你有时间吗？”温琼下午还要去打工。

“有的，我们就到青韵咖啡那里见，上午十点，在你学校附近，你看可以吗？”

“可以、可以，谢谢你。”

“不客气。”

挂了电话，温琼心中还因为刚刚的忐忑不安砰砰直跳，竟然这么顺利。

尚婧一听对方爽快答应，也很诧异，“肯定是你们班主任跟人家打好招呼了。”

温琼点头，想到吴老师那张脸。上辈子直到毕业，她都没法忘记吴老师那厌恶的眼神。倒是没想到，这辈子，他会如此帮忙。果然，人没有绝对的好与坏，不能太过片面。

她很激动，尚婧估计也是。三更半夜，尚婧还在客厅里走动，时不时地去镜子前看一眼自己。她忍耐太久了，甚至忘记了自己也曾是个美丽的女人。

周六一早，家里来电，温琼躺在被窝里，听着外面尚婧一个劲地道谢，她揉了揉额头，坐了起来。

房门被尚婧推开，她一脸笑意，“你们班主任真是好人，他刚刚来电话说，等会跟我们一块去见律师。”

“真的？”

“真的。”尚婧进来，坐在床上，拉着温琼的手，“你们班主任怎么这么好？”

“我们的老师都挺好的。”温琼靠在床头，迷迷糊糊地说道。

尚婧笑了笑，“之前家长会我见过你们班主任，他挺不喜欢你的，我当时很愧疚，感觉没把你教好。”

温琼也笑了，没有吭声。

吃过早餐，温琼换了一套衣服，她的衣服少得可怜，衣柜基本只能看到校服，平常的两三套衣服挤在角落，几乎没有穿过。跟班里那些女同学不一样，她没有美美的裙子，只有t恤跟牛仔裤，还洗得有些发白，而且衣服颜色都挺丑的，黄的绿的，唯独稍微好点的是一件白色t恤。

温琼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这件，配上牛仔裤，把头发扎起来，走出房间。一到客厅她愣了下，靠在门边笑了起来。

尚婧穿了一条很久没穿过的黑色裙子，衬得她皮肤更加白皙水嫩，还画了口红，显然精心打扮过。

“笑什么？”尚婧瞪了温琼一眼。

“好看。”温琼上下打量一番。

尚婧脸颊微红，“好看个头啊，见人不得这么穿吗？”

话是这么说，但尚婧还是又跑到镜子前，理理头发，顺顺裙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温琼站在她身后，看得眼睛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