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好奇,你怎么那么确定,薏红,就是永国公主呢?”
苏络青看了我一眼,许久才接话:“一开始,我也只是怀疑。薏红与永国公主年岁一致,而且,永国公主失踪那天,陆尚书是唯一一个从宫中出来的官员。后来对赵光义的宫变,显示,他的确忠于□□,有营救永国公主的动机。其次,就是如今的太上皇,自己暴露出来。夜袭红楼,向皇上透露薏红的身份。你知道,这世界见过永国公主,并且还活着的人,除了总兵府的奶娘,就只有太上皇了。”
“其实……”其实是我的一句临危谎言,以至于口口相传,三人成虎。可是我一想到宁陵殿前,觅乐的死状,怎么也开不了口。
“其实,我以前就怀疑过她的身份,毕竟一个舞姬不会有如此体态气质和文采。”我淡淡道,终是害怕他知道我是赵光义的走狗,而现在的一切会不复所有。
太上皇那副疯疯癫癫的模样,当真还记得永国公主的样貌?
第二日一大早,苏络青就进宫了。
万音坊的人早早架来了马车,请我过去。
“小姐,昨日老夫人传话让我过去,所以回来的晚。”董可可奉上茶水。
我见她脸色红润,神情平淡,一如既往,也不再提她流产之事。
“祖母也在京城?”
“老夫人很早就得到消息辽兵屯于北境的消息,派妆姑娘过来传信。”董可可躬身道:“小姐的近况,属下只能如实禀报。”
我摆手示意无妨,想必妆红衣已经告诉了祖母,我寻到陆乌冬下落的事。只是连陆乌冬的都查看不出病因,我最近服用十杀阁的焚香草,确实没在病发。
“那么最近京城有什么异动?”我放下茶杯,看向窗外青藤蔓延。
“羽林军增加防卫,十杀阁的人陆续进京。”
我皱了皱眉,回想起前几日阁主在崖上的一番话,明显对苏家敌意颇深。粗粗喝了几口茶,赶回老宅子。
七叔伯在后院指导护院练武,今日酷热,一个个在太阳下暴晒。或是手握□□,或是持八爪拣,各个干劲十足的样子。
我端着一碗凉茶走到七叔伯身边,恭敬的递上去:“这么热的天,他们不会中暑吧。”
“进来京城暗涌进一些江湖人士,防范一下就好。”七叔伯接过茶水,忧心忡忡的叹了口气。
我让婢女推着七叔伯做到阴凉的树荫下,自己陪着七叔伯聊会天。
“七叔伯,苏络青房里怎么有那么多话本,看您那么严格,竟然会容许他看这些。”我支着额头,打量着艳阳天的云朵。
“哈哈,咱们家以前虽说是皇家近侍,练武习文很是严谨,但是也不能过于苛责,小孩儿么,有时间尽管去做喜欢的事,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七叔伯放下茶杯,笑道:“将来你若是有了孩儿,放心,我们家绝不会逼着他经商,像你四叔,闲云野鹤半生。”
我微微羞涩的笑了笑,正欲聊些金陵的趣事,苏络青一身青色长裳,从长廊后走过来,树枝间的光阴投在他身上,忽明忽暗。
“七叔伯安。”苏络青拱手行礼,脸色有些严肃:“我同依依说几句。”
七叔伯摆手,示意我们离去。
苏络青拉着我一路回了房,从桌案抽屉里拿出一枚铜牌,上面刻的正是羽林二字。
“我吩咐了人准备马车,让他现在就送你离京。”苏络青说这话时,难得的严肃,不容拒绝。以往,他都会温声商量,询问我的意愿。
我没有接过,有些生气道:“你不跟我一起,我是不会走的。”
“什么事都可以商量,这次不行。车夫已经在府外等着了。”苏络青态度难得强硬。
“那不行,以前有什么困难,你也是赶我走,可最后,还不是被我留下了。你可想好了,离了你身边,我可就不受控制了。”我半央求半威胁道。
他毫无商量余地的拉过我,将铜牌塞进我手里,拉着我往外走:“车里都给你备上了吃的,车夫是苏家武功高强之人,一定将你送出城。而且今日开始封城,这块令牌只能出,不能进。”
“你……”我不服气的挣扎着,蹲在原地不肯走,耍小心思道:“那,我要同七叔伯拜别啊。”
“不必了,你也别想着拿七叔伯压我。我会替你跟他拜别的。”苏络青不由分说的直接抱起我,往外走。
他态度越是如此坚决,我预感到越是危险。
“出了什么事,要封闭大宋都城,是不是很危险,那我不要走。”我死死的搂着他,不肯上马车。
苏络青抱着我上了马车,掰不动我的手,严声道:“如果误了最后一批出城的时辰,我会狠心打晕你哦。”
我乖乖松了手,捂着脑袋生气道:“别打我头!”
他好笑的拍了拍我的手,将一只精细的箭弩绑在我手上:“难保万无一失,万一遇到危险,它或可就你一命。”
我瞪圆了眼睛看着他下了马车,车夫催马扬鞭,往城门而去。
马车过城门时,羽林军上车盘查,我将铜牌给他。查问后,对我这个京城常见的三品诰命并不磕头待见,毕竟不过是个商人之妻,无实权。
这个诰命也就能吓唬南阳的那个小知府。
城门沉重的推开,门外于门内皆是艳阳高照,却感觉更佳暖和。
车夫二话不说,快马加鞭拉着我走官道,直通金陵。
我掀开帘子,故作一脸羞涩道:“能不能停一下马车,本夫人要方便。”
车夫头也不回平静到:“出门前,庄主吩咐在马车角落放了一只干净的恭桶,夫人请便。”
“我……”我咬咬牙,看来苏络青铁了心要将我送回金陵啊。
我坐回榻上,从怀中摸出匕首,心一横,割破手指,将血抹在裙裾上。然后等马车颠簸时,故意弄出大动静摔倒。
车夫减缓马速,朝里面唤了几声,见应答,才停下马车,警惕的进来。
我一脸虚弱之态的趴在马车底上,车夫过来扶我:“夫人,你这是……”
“我……刚才跌了一跤,肚子好疼,可能会小产了,你快带我去找大夫!”我虚弱道。
车夫犹豫的看向我裙裾上蔓延开的血迹,拉开我的衣袖给我把脉。
我内心一顿煎熬,这还是个会医术的!
“属下略同歧黄之术,眼下在郊外,很难找到大夫。您现在不宜再动作,属下喂你止血的药物,去找大夫过来。”车夫说完,喂了一颗药丸给我,下了马车,挥剑斩断车绳,动作利落的上马往京城方向走。
我侧耳细听外面马蹄声渐远,才下了马车。
东京封城是吧,呵呵哒,这十杀阁还有条密道,正好蛇女带我走过。
我打量眼下的环境,迅速往密道口的方向走。
苏络青,你个傻子,把重要的人放在身边,才是最好的保护方法。眼睛看不见的地方,怎么可能能放心!
我很快找到荒草遮掩的密道口,摸着潮湿的洞壁往里头走。上次也忘了蛇女是从哪带我进去的,这密道的尽头也不知道通到东京的哪个角落。
我小心的往里面走,偶尔听到老鼠的吱吱的声音,好在我胆子算大,不在怕的。
算时辰,我应该走了五十多里,应该在东京城里了,这出口怎么还没出现。
我慢慢有些不安的,忽然传来断断续续的金戈之声,我加快脚步往前,刀剑之声越发清晰。而前面已经没有了路,声音是从上头传来的。
我摸着旁边光滑的墙壁上有一些铁杵镶嵌在里面,倒是可以用来攀爬。外面的刀剑声让我有些不安,我将匕首咬在嘴里,往上爬。
推开顶上的密道一丝缝隙,就听到熟悉的人声。
“朕早就料到他们会从这密道进宫刺杀,哈哈,现在这座延和殿已经被重重包围。磬予王,今日插翅难飞了!”太上皇赵光义大笑道。
我去,这密道通往太后的宫殿。
外面兵戈之声更甚,扑面而来的血腥味。
“太上皇圣明,如今苏家的千机营也在外面,正好可以一箭双雕。”祁孝廉笑道。
我心下一惊,祁孝廉不是护送薏红去边境和谈了吗?
“苏家的那群乱臣贼子,朕早就想除了,若不是皇儿百般阻拦。”赵光义咬牙切齿道:“时辰差不多,出去收网。”
我听着渐远的脚步声,心急如焚的推开木板出来,原来密道出口是一张软榻。
“呵,还有漏网之鱼!”一道黑影袭来,掐住我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