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那两扇原本独属于自己的红唇一点点靠近另一个女人的脸颊,一只手突然伸出,阻隔在了楼漪染的红唇前面。
柔软的唇瓣从君久墨的掌心擦过,痒痒的,在他心中激起一层涟漪。
握住她的手腕,小心地将她拉回到自己的身边,君久墨暗自懊恼,刚才怎么能任由她自己乱跑。
掌心如同被羽毛划过一般,酥酥麻麻的感觉让他忍不住蜷了蜷手指,心脏上仿佛也被羽毛轻飘飘地划过了一般。
阿朱盈盈微笑,朝两人敛衽一礼,水红色的轻纱襦裙完美地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姿:“欢迎光临转朱阁,二位,里面请。”
“阿朱,这两位可是我的客人。”四楼的蓝衣男子依旧笑靥如花。
阿朱粲然一笑:“衍,你都没有问过人家两位的意思,兴许人家不愿做你的客人呢?”
蓝衣男子看向楼漪染,依旧在笑:“方才可是我先邀请两位上楼的,两位不会不给在下这个薄面吧?”
楼漪染又一次的亲近美人行动被君久墨半道阻拦,嘟着嘴,撇过头,誓定今日不再理会君久墨。
楼漪染在生气,君久墨微垂着眸子暗自思量,看来以后,不管是男是女,他都得好好防备了。
“好啊!”
“不了。”
两个声音,表达出两种完全不同的意思。
楼漪染气怒地瞪向君久墨。混蛋,不让她碰美人,居然又想把她看帅哥的福利也给剥夺了!再这样,她就跟他绝交!
君久墨也毫不示弱地看着她。坚决做好防守,绝不能让任何一个潜在的敌人出现在她身边。要看就看他,旁人,休想!
楼漪染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巴掌拍过去,把眼前这个霸道的男人拍到土里去,以免他总是妨碍她!
两人对峙,眼神相交,电光四射,周围人渐渐围了过来,见这一对璧人相互依偎,如天上的神仙一般的模样,却是互相瞪着对方。
明明该是电闪雷鸣,几经交战,可看在旁观者眼中,却变成了含情脉脉,眉目传情。
“夫君,去嘛,去嘛,我们去蹭饭,还可以省点儿钱。”原本怒目而视的女子突然变了脸,两只手扒拉着身边男子的胳膊,整个人都几乎吊在他身上。
一双明亮的眸子中闪动着期盼,眼巴巴地看着男子。
远处跟着的紫衣侍者见此,纷纷露出鄙夷的眼神。
又撒娇!又撒娇!楼姑娘是抓住了主子的软肋了,打不过主子就撒娇,有事情求主子,继续撒娇。偏偏他们家英明神武,一向冷酷无情,外传残酷暴戾的主子,就吃楼姑娘这一套。
这不,人家楼姑娘才刚撒了一下娇,他的脸色就缓和了好些:“我还养得起你。”他就不明白,为什么她总是觉得他会让她饿肚子呢?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君久墨才知道,楼漪染并不是以为他没钱,而是她压根早就把他当成了她的钱庄,自己的钱,当然能省则省了,别人的钱,不花白不花。
“我知道,我知道,我家夫君当然养得起我。不过,省下的钱,给我买零食,这样我就可以多吃几顿了嘛。”楼漪染说得理所当然。
周围人看看她那纤瘦的身材,忍不住直冒冷汗,这姑娘是有多爱吃,蹭顿饭也能考虑要省钱多买点儿零食。
君久墨无奈。
楼漪染见君久墨有些松动,便继续不遗余力地狗腿的讨好:“好不好嘛,夫君大人,夫君大大,亲亲夫君......”
一连串的称呼,听得围观众人不由得都红了脸,偏那说话的人一点儿自知之明也没有,张着红唇,还打算继续叫下去。
君久墨及时阻止了她,点了点头:“走吧。”
阿朱眼露羡慕之色,抬头看了看四楼的蓝衣男子,敛下眼底神色,笑容得体大方:“二位请随我来。”
转朱阁算是临邑城的标志性建筑了。百尺的朱红色高楼,不止是在临邑城,就是魏州,乃至整个齐夏,都是首屈一指的高建筑。
楼高十层,每一层都有相应的接待标准。
从楼梯跟着阿朱走上四楼,转过两间厢房,绕过雕梁画栋的回廊,才在一间看上去略大一些的包厢前停了下来。
包厢的门上挂着匾额,上书“菊苑”二字,楼漪染疑惑:“阿朱姑娘,不知道这包厢是如何命名的,我是个俗人,竟看不出规律来。”
阿朱抬手敲了敲房门,才转头回答楼漪染:“姑娘不必客气,唤我阿朱即可。四楼包厢以‘缘’字为引,‘菊苑’二字,音同‘聚缘’,用作接待新相识。”
楼漪染了然,又抬头看了看那匾额上的两个字,垂眸低念:“菊苑,聚缘。呵呵,果然是好名字啊!菊乃花中君子,君子之交,淡若水,缘聚,则相交,缘散,则相忘。果然是好寓意!”
房门从内打开,开门的竟是刚才在四楼朝下望的那位蓝衣公子。
从正面近距离看去,蓝衣男子周身似都盈润了一圈淡漠疏离的因子,明明面带微笑,笑中却藏冷意,斜勾的唇角透着一股子邪气,妖媚惑人。
“原来‘菊苑’是这个意思,枉我在此住了几日,竟不知道。”蓝衣男子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将三人请入屋内。
楼漪染眉梢眼角都是纯真的笑容:“原来,我竟与阿朱如此心意相通啊!”再次提起阿朱,楼漪染已自然地去除了“姑娘”二字。
人家既然有要求,她当然乐于帮忙了。再说,一口一个“姑娘”的,连她自己都觉得拗口的要命。她实在不是那种能咬文嚼字,充当学者的人。
包厢装饰是与外面的朱红色不同的菊花白,一扇画着《菊丛飞蝶图》的琉璃屏风将房间隔成两半。屏风后挂着随风摇曳地层层轻纱,轻纱下摆也绣有菊花,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已是花开正艳,香风吹过,仿若那菊也在迎风摆弄风姿。
窗前摆放着一张梨花木桌子,上漆粉白色,连带四张椅子组成一套。房间的左侧放着一张书桌,书桌上堆满了书本纸张,文房四宝,书桌后是一个与房间等高的书架,同样是梨花木所制,雕花用的依旧是菊。
书桌旁摆放着一个琉璃四方盒子,盒子中是一朵正开得娇艳的菊花,花瓣嫩白,竟是用水培植而成的真花。
“这菊花真好看!”楼漪染丝毫不吝惜夸奖。
君久墨扶着她在窗前的桌前坐下,接口:“你若喜欢,回去便问秋老要一株,种在卧房里。”
楼漪染撇了撇嘴,没有理会君久墨。
她就是随口夸一句,她又不喜欢菊花,若是日日放在眼前,她可受不了。况且,日后她还说不定在哪里逍遥呢,哪里顾得上欣赏他卧房的菊花?
“姑娘的夫君很疼姑娘呢,真是让人羡慕。”阿朱说着,提起桌上的茶壶,一溜摆了三个茶杯,又将桌上放着的另一个茶杯拿了过来,一一沏了茶,才在空位上坐下。
“呵呵。”楼漪染干笑两声。这话她没法接。她跟君久墨本来就是假扮的夫妻,她叫他一声“夫君”不过掩人耳目,哪里管得上他疼不疼她。
“还未自我介绍,在下姓肖,单字一个衍。未敢请教二位。”肖衍端起桌上的杯子,轻抿一口茶水。一双深邃辽远的眸子中透着精明和打量。
楼漪染好几日没有碰茶了,正端起杯子来,打算喝上两口,解解馋,手就被一只宽厚的大掌给握住了,随即,修长的手指径自拿走了她已经举到唇边的茶水。
茶的香气还萦绕在鼻尖,楼漪染馋地直咽口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杯茶,就见君久墨直接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留给她一个空杯子。
楼漪染满眼哀怨,千娇百媚地唤了一声:“夫君。”
“在下姓君,我家夫人身子不适,能否麻烦换一壶白水?”君久墨难得说这么多话,说完,却是又将他自己的那杯茶给喝了个干净。
阿朱转头看了看肖衍,见他点头同意了,才起身出去,吩咐人端一壶白水来。
楼漪染可怜巴巴地咬着下唇,看着君久墨,心里早已经将君久墨从头骂到了脚。她不就是喝点儿茶么?该死的君久墨,给她解解馋都不行!
阿朱等在门口,等下面的人将水壶拿上来才又重新走了回来。
肖衍又问:“未知姑娘贵姓?”这话却是问楼漪染的。
楼漪染这会儿解不了馋,哪里有心情理会他,随口应道:“叫我君夫人就行了。”
君久墨的脸色微微缓和了几分。肖衍即便知道她已为人妻,还唤她“姑娘”,分明是刻意为之。他原因此心中有几分不悦,毕竟身边的这个女人可是最爱看美人的,若是她看上了肖衍,他怕是要郁闷死的。
肖衍一愣,脸上常年不变的微笑又是一僵:“呵呵。齐夏君姓不多,大多是世家大族,倒是不知有哪家的公子容貌绝佳,有如此气度的。”
君久墨帮楼漪染倒了一杯白开水,也为自己倒了一杯,才抬头笑道:“齐夏肖姓也并不多,据我所知,肖王三子,似乎与这位公子同名。”
君久墨一言便道破了肖衍的身份,肖衍眼中的笑意收敛了几分,微眯着眸子打量着君久墨。对方猜破了他的身份,他却对对方一无所知,这种感觉,可真是让人觉得不舒服!
“呵呵,没想到君公子对时势如此精通,竟连小小一个肖王三子都知道名姓。”肖州在十一州中本就属一个小州,更何况,他还是个无名无分的三子,这人竟也知道他的名姓,着实让肖衍有些吃惊。
君久墨双眸微敛,看着身边的女子,她依旧一脸幽怨地看着桌子中间摆放的那壶茶,另一手也已经悄悄地伸了出去。
将茶杯放下,君久墨抬手握住了楼漪染就要碰到茶壶的手。
楼漪染脸上的兴奋顿时化作颓丧,她眨巴着可怜兮兮的水眸看着君久墨,那样子,几乎都快要哭出来了:“夫君,我就喝一口,一口就好。”
看着她那模样,君久墨无奈,收紧手指,生怕一松手她就又去触碰那茶壶:“阿染,乖乖听话,恩?等你好了,你要吃什么,要喝什么,我绝不阻拦。”
楼漪染眨眨眼睛:“那我要是服毒呢?你也不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