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偷饮琼浆玉液
作者:云容      更新:2020-03-11 09:01      字数:3517

那男人突然笑了笑:“你也想求一醉?”

楼漪染摇头:“我已不必求醉。”

男人疑惑地抬起头来,从散乱的头发后射出来的那两道目光明亮有神,哪里有半分醉意,甚至还要比普通人更加锐利。

楼漪染怔了怔,苦笑一声,朝身后看了看:“前辈没发现,我已经醉了么?”

男人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也朝楼漪染的身后看了一眼:“你也是自醉了。”

“咱俩彼此彼此,前辈可没什么好笑我的。”楼漪染依旧在微笑。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有时总是很奇妙的,从前不曾相识的人,偶然一见,便顿觉投契,犹如多年老友久别重逢,这种感觉,无关年龄,无关性别,无关风月,只关脾性。

男人举起水壶,为楼漪染倒了一杯水,然后将水杯朝楼漪染推了过去,动作自然,没有半分不情愿。

他举起自己的杯子,朝楼漪染的地方伸直了胳膊:“不醉不归。”

楼漪染笑道:“前辈这话不对,你我都已醉了,却都不得归。咱们俩还是干杯吧!”

男人爽朗一笑:“对,还是干杯吧!”

水杯碰撞,白色透明的清水有时候竟比清香醇厚的酒还要醉人。

这两人都已醉了,如他们自己所说,因为他们说出来的话,除了坐在一边的君久墨以外,竟是没有一个人能听得懂了。

一般人都听不懂的话,可不就是醉话,疯话么?

觥筹交错,屋内的两个人推杯换盏之间,谈论的却都是酒,从桂花酿到竹叶青,从杏花酒到烧刀子,最后两人都忍不住啧舌,似乎杯中的白水也因为两人的谈论而从桂花酿变成了竹叶青,又从杏花酒变成了烧刀子。

喝得痛快淋漓,直到水壶见了底,两人对视一笑,出口的都是醉话,眼神却比任何人都要清晰。

他们都已经醉了。醉的极致,不正是清醒么?

君久墨在一旁看着,不拦阻,不打断,他已经拿起刚才被楼漪染夺下来的那本书继续看了起来,偶尔抬眼看一眼楼漪染。

这一次,他倒是看得很快,不过片刻钟,便已经翻了好几页。

人做事总是要看心情的。心情舒畅平和,自然做事便也顺畅。心情若是糟糕透顶,那做事便也是乱七八糟,无头绪可言。

房门敲响,门外依旧是叶子的声音:“公子,夫人,风晋和张公子来了。”

楼漪染挑了挑眉,眸子中闪过一抹无法察觉的复杂的神色:“进来。”

她对面的男人眨了眨眼,似乎根本没有看到她眸底的那一抹变化,晃着水壶笑道:“没了,我还想着尝尝琼浆玉液呢!据说那可是王母娘娘寿诞的时候才会上的酒,千年产一坛呢!”

“我也早就馋了。要不,我们改日也偷来尝尝?”楼漪染笑着提议,那兴奋劲儿竟是似乎已经要摸索到王母娘娘的寿宴上,偷两壶世间只有听说不曾见过的琼浆玉液来解解馋了。

男人咋了咂嘴,拍板道:“好!咱就偷他个几壶来解解馋,偷来的东西,总是最好的了!”

楼漪染赞同地拍手:“前辈果然高见!”

两个人又大笑了一番,几乎将刚刚进来的两个人给遗忘了。

叶子在外面禀报的时候,君久墨便已经放下了手中的书走了过来,坐在两人中间,看看风晋,又看看张毅:“坐下说。”伸手便又将楼漪染搂在了怀里。

楼漪染这次似乎是真的醉了,竟没有挣扎,任由君久墨在这么多人面前搂着她的腰,她竟连脸都没有红一下。

张毅愣了一下,原本还想推脱,可君久墨却给他们二人腾了地方,根本容不得他拒绝。

屋子里本就有五把椅子的,按理来说应该是可以装得下这五个人的。可有一把椅子在书桌后,楼漪染现在可不想见到那把椅子,因为君久墨方才正是跪在那把椅子上自我惩罚的。

在她的认知里,那把椅子似乎已经成了她的敌人,她恨不得拿把斧头把那椅子砍成了柴火,哪里还愿意搬来给别人坐?

风晋和张毅扭头看看桌子上那个刚才还跟楼漪染讨论着要去偷喝王母娘娘寿宴上的琼浆玉液的男人,那男人似还意犹未尽地看着手中的水杯。

长长的头发还湿淋淋地披散在他身上,他衣服上的雨水已经在椅子上和地上淋下了一滩。那几个泥脚印半湿半干地显示着那双脚的主人踏过的地方。

五指分开,一看便知是赤着脚的。

风晋此时才惊奇,这个每晚都要来客栈一趟,沽一壶酒,这几日多了一碗稀粥的男人,竟是赤着脚,不穿鞋的。

“前辈......”

“别前辈不前辈的,老头子没那么老,就叫老头子。老头子跟你这小女娃投缘,有话就说吧。”

楼漪染的称呼刚出,那男人便摆了摆手,一脸无所谓地道。

楼漪染抽了抽嘴角,他这到底是嫌把他叫老了,还是嫌把他叫小了?难道“老头子”这三个字会比“前辈”年轻么?

“嘿嘿,那个......”

“有话就说!你这小丫头可不像是个吞吞吐吐的人!”老头子又一次不耐烦地打断了楼漪染的话。

楼漪染咬了咬牙。她这不是正打算说么?!才刚说两个字就被他打断了,他是有多急性子啊!

“呵呵!”楼漪染干笑两声,朝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才开口说道:“碰到了一些事情,我们人手不够,想让您老帮帮忙。”

“好!”老头子痛痛快快地应承了下来。

倒是让楼漪染一下子愣住了。她原本准备好的一箩筐的好话硬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人家就已经这么痛快地答应了,甚至不问她到底要他做什么事情,这......

楼漪染无语地看看君久墨,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人也太爽快了吧?虽然早就听说江湖上英雄豪杰无数,也有不少脾气古怪的人,可这人的脾气这也太古怪了一点儿吧?

“那个,您老要不要考虑一下?”楼漪染小心翼翼地看向老头子。这成功来的太快,她真的是一点儿成就感都没有啊!

老头子一双眼睛透过长发遮下的帘幕朝楼漪染不屑地瞥了一眼,起身拿着水壶走到房门口,打开门,将水壶朝外伸了伸:“丫头,去打壶水来。”

水壶被门外的人接过去,老头子又走了回来,重新坐下:“你这丫头毛病真多!喏,老头子考虑好了,帮你了。”

楼漪染抽了抽嘴角,合着他这白她一眼,然后从这里走到门口再从门口走回来的这两三步路就是为了应付她?

楼漪染有些哭笑不得,她怎么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特别不近人情似的,竟还非要劳动人家老人家想出个一定要帮她的理由,这是不是有点儿强人所难了?

楼漪染反思着自己。

“对方来的会是些什么人,我们也说不清楚,但是,恐怕会有性命之忧,您老真的不考虑考虑?”楼漪染还是忍不住又提醒了老头子一句。

老头子几乎暴走,猛地起身,绕着原地走了几圈之后,气哼哼地瞪着楼漪染:“你这丫头怎地如此磨叽!原以为你是豪爽之人,却原来竟也这样看不起老头子!老头子岂是那等不顾朋友之人!”说着,竟气哼哼地走到了门口,抬手便去开门。

楼漪染突然又有些后悔了,她是不是把人逼得太急了,反而把人逼走了?这可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啊!

连忙开口喊:“前辈!”

老头子的手已经握在了门栓上,气哼哼地背对着楼漪染,就是不说话。

楼漪染暗自后悔不已。她刚才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地突然就犹豫起来了呢?本来没什么事情的,她不就是想让人家答应的么?

她可好,人家答应了,她又在这里劝人家多考虑考虑,那意思好像是不想让人家答应似的。

这么自相矛盾的说法,是个人都会生气吧!

楼漪染不由得抬头按了按太阳穴,觉得有点儿头疼。今日的事情本不多,一场暴雨将什么都阻拦了,太过安静的时候,没有人会做那只打破这宁静的出头鸟。

可也正因为太过安静了,也太过安逸了,这一日,她的大脑几乎都没有怎么运转,就这么一直混混沌沌地度过了一日。

这会儿头疼起来,可真是咎由自取了。想来,怕是方才睡觉的时候吹着了冷风了。

楼漪染摇了摇头,还是觉得头疼难受。

君久墨见她有些异样,奇怪地看她:“头疼?”

楼漪染点了点头。

一双冰凉的手指已经附上了她的手,微凉的肌肤触碰到她火一般滚烫灼热的太阳穴,让她觉得自己稍稍清醒了一些。

她感激地扭头朝君久墨笑了笑:“谢谢。”

君久墨柔声道:“阿染,你我之间,无需言谢。”

楼漪染笑着回头,一个“谢”字岂能表达她心中的感激?

那道圣旨,一旦发出,便会天下皆惊。他如今的地位本就摇摇欲坠,这道圣旨无疑成了催命符,给了他那些臣子一个很好的机会和借口去刁难他。

黎相国......那个挟君上令诸侯的人,若是也如历史上的曹孟德那般能干甚至比曹阿瞒更强,恐怕事情只会变得更麻烦。

乱世纷争,他一个孤单无助的帝王从年幼之时便苦苦支撑着这风雨飘零的江山,企盼着江山稳固。

可如今,却因为一个她,那些他曾经做过的所有的努力恐怕都将付诸东流。

一个“谢”字又怎么能够将他所做的这一切都通通盖过?

楼漪染眸光微敛,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志在必得。她好歹也算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特工,天资也还不错,既然麻烦不断,那就陪他一起解决掉这些麻烦,也未为不可。

这乱世江山,她陪着他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