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鸢罗帐,缱绻缠绵。这一日,是魏专和薛凝的喜庆日子。
而楼漪染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她原本在魏升安排的房间里睡得好好的,莫名其妙地就睡着了。按理说,大早上的,她才刚起一会儿,怎么就又困了呢?
等她醒来的时候,头顶的帐幔却换了颜色,也换了质料。她不由一惊,猛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怔愣地打量着四周。
有了上次的经验,她这一次倒是没有一开始就怀疑自己又穿越了。
房间的布置很简单,一个大厨柜子,床脚是一个衣架,床头摆着个小柜子,不远处有一个简陋的梳妆台,却没有镜子。
门口斜对放着一张八仙桌,桌边放着几张凳子。
这就是这个房间所有的布置了。
所有的东西都是用最普通的木材所制。楼漪染对木材没有研究,看不出是什么木材。
揭开被子,身上的被子是一床薄被,被单已经被洗的发白了。
楼漪染起身,谨慎地下了床,然后步履轻盈地朝着门边走去。
刚走到门口,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那人推门的动作也很轻,可楼漪染此时全身戒备,犹如一只惊弓之鸟,随时都等着与人来一场殊死搏斗,因此那人还未进来,她便已经做好了先发制人的准备。
身为特工,她的腿脚本就灵便。兴许是之前昏迷,所以一时之间动作竟有些迟钝了。
楼漪染凝了凝眉心,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迟钝,她原本已经准备好的招式也慢了一步,也恰好给了推门进来的人一个反应的时间。
那人微微一愣,脚下却已经有了动作,不见他怎么动作,他便已经避过了楼漪染的攻势,站在了一边。
楼漪染的动作僵住。
那人掩唇轻轻咳了两声。听声音,他并不是刻意地咳嗽,似是身体有恙。
楼漪染看了一眼那人,自然地收回手,然后让到一边。
那人倒也不客气,微微一笑,便从楼漪染身侧走过,进了房。
楼漪染回过头来,看着男子因为剧烈咳嗽而颤动的肩膀,再看他一身白色锦缎包裹着瘦弱的身躯,不由得蹙了蹙眉,走过来,问道:“你这病多久了?”
那人抬眼看看楼漪染,显然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又咳了一阵,才笑道:“你不问问我是谁?”
“额。”楼漪染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那话似乎问得太自来熟了点,尴尬地抬手摸了摸头,在桌子边坐下,“那个,你是谁啊?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她一醒来就像知道这些了。可是,没有人能回答她啊!如今,好不容易出现个人,还是个病人。她可是大夫,大夫的第一反应,当然是病人的身体状况了。
这实在是不能怪她太自来熟了。她只是在时刻保持着一个医生该有的职业操守而已。
那人笑道:“我叫魏央,字逸之。这里是铜台。至于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个你不知道么?”
楼漪染疑惑地看着魏央在身边坐下,见他还在咳嗽,很是辛苦的样子,抬手就给他倒了一杯水:“润润嗓子。”
魏央奇怪地看了楼漪染一眼,却还是抬手将水杯接了过来,喝了一口,道了一声:“谢谢。”
楼漪染本能的戒备,其实并不是什么人都会这么轻易就相信的。她只是看魏央一脸病容,再加上魏央似乎也并没有什么恶意,所以才坐在这里,似两个老朋友一般交谈。
“铜台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楼漪染又继续询问。她只记得她睡着了,之后的事情,却一无所知。
难道是她梦游,跑到这里来的?
可是,她又不认识什么铜台,莫名其妙的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魏央似也没想到楼漪染竟是一无所知的样子。仔细打量了她半晌,看她的神色也不像是在说谎,便缓缓地开口解释:“铜台是魏州王上的墓葬之处。”
楼漪染抬眼朝周围看了看,不由得奇怪道:“魏王王上的墓葬?啧啧,要不是知道你们魏王王府有多么奢华,你这话我险些就信了。堂堂一个王上的墓葬之所,居然会有这么简陋的地方么?”
魏央一愣,有些好笑地看着楼漪染。
如果方才只是怀疑她可能知情,如今他倒是完全相信,她对此是并不知道的了。不由笑了笑,问道:“你知道紫台么?”
紫台?
楼漪染挑了挑眉:“当然知道!那不是你们齐夏君上住的地方么?”
她可是不止一次听到这个地方了。
听君久墨他们的口气,那里应该是他的住处了。
魏央又是一愣,奇怪地打量了楼漪染片刻之后,才问道:“你不知道?”
楼漪染越发疑惑了:“知道什么?”
魏央叹息一声:“你是从哪里来的?怎么竟连这个都不知道?”
楼漪染一顿。
是啊,她都来这么久了,居然对这个地方的风土人情和该了解的事情至今还是茫然无知,平时有君久墨他们在还不觉得,别人一问,她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她对齐夏几乎毫无了解,随便一个人若是问起,她都连句话都说不上,实在是太引人注意了!
“呵呵!我家是山里人家,不太了解外面的情况。”楼漪染笑着跟魏央打迷糊。她也没有别的办法来解释,她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从大山深处出来的孩子,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这还是可以理解的吧?
魏央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显然并不相信她这番说辞,却也并没有再追问,而是笑着解释道:“紫台是君上办公的地方。紫宫才是君上住的地方。”
楼漪染哑然,原来这两个地方不是同一个地方啊!
魏央的笑容很温和,就像是个大哥哥一般,他又笑着向楼漪染解释:“齐夏十一州,每州都有自己的台,以每州所推崇的颜色命名。齐夏以紫色为尊,所以君上的地方大多以紫命名。魏州则以铜为尊,所以,这里叫铜台。”
“既然如此,紫台是君上办公的地方,为什么铜台反而成了墓葬之所?”楼漪染有些想不明白。同类项不是应该基本特征都是一样的么?否则,干嘛要弄得一样了?
魏央笑笑,又咳了两声:“铜台在几十年前,也曾是魏王的办公之所。只是后来,那一代魏王离世,其子孝顺,便将他葬在了铜台,另辟了办公所在。”
“因为孝顺而迁址?”楼漪染一惊,却并不太相信这个说法。就算再孝顺,也没必要如此特立独行,将一个代表着权位的地方,变成死人的居所,“没有人反对?”
魏央耸耸肩:“自然有。魏州此举无疑是在打其他各州的脸。可那时,魏州权势已然很大,且朝中还有人位高权重,帮衬着,自然没有人敢反对了。”
楼漪染明了地点了点头:“原来是仗势欺人啊!”
魏央又是一噎,不由得又咳了两声,这一次却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呵呵,是。”
楼漪染撇撇嘴。
几十年前,君久墨还没生出来呢!那个时候,魏王在朝中就有了势力了啊!不过,如果真如君久墨所说,魏王是他们君家的人,那么,那所谓的朝中势力又是谁呢?
连帝王都解决不了的问题,那个时候,齐夏难道还有别人可以一手遮天?
别人代表最高权威的地方,你却埋死人。就算是这死人曾经也位高权重,但到底早已经化作了一抔黄土。
这样的做法,得罪的可不止各州,甚至连同君家都得罪了。
什么样的人,竟能一下子摆平一帝十州的怒火?
楼漪染实在好奇。却也知道现在并不是打听这个问题的好时机,遂也没有深入再问,只是呵呵笑道:“那我是怎么跑这里来的?”
魏央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被送来的女子大多琴棋书画样样皆通,而且温婉可人。最重要的是,至少送来的时候,每个人都是清醒的,都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你却是昏迷着的,而且似乎是中了迷香。”
“中了迷香?!”楼漪染一惊,忍不住叫了一声,暗骂,“娘的!这迷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居然在同一样东西上栽了两次跟头!”
魏央听着她嘴里嘟囔着骂人,笑着解释:“这迷香倒是上好的软筋散,看来,你是着了别人的道了。”
楼漪染拧着眉心,气哼哼地哼了一声:“又是软筋散!肯定又是那个破世子!一个大男人,至于小气成这样么?!”楼漪染气哼哼地道,一把拉住魏央放在桌子上的手,就问,“你说,我都不计较她差点儿杀了我,我不过就是废了他一只胳膊而已,他至于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整我么?!”
魏央不自在地垂眸看向自己的手,他本想将手抽回来的,可是女子手心的柔软和那温暖的温度却让他怔愣了一瞬,竟舍不得将手抽回来了。
他缓缓地抬起眸子,看向眼前的女子,她唇红齿白,虽中了迷香,却并没有受太大的影响。面容不施粉黛,说话做事不拘小节,洒脱肆意,这样的女子,只要站在那里,便是最耀眼的存在吧?
“你说的是魏王世子,魏专?”魏央听楼漪染提到“世子”二字,不由疑惑地问道。在临邑城,世子爷似乎也只有他一人了吧?
他当然不知道如今临邑城中各州之人混杂,里面可说不准有多少位世子爷呢!不过,这倒也无关紧要,至少他是猜中了。
楼漪染拧着眉,气愤难平:“不是他能是谁?!吃得脑满肠肥的!本来该是个英俊潇洒的公子哥,却硬生生吃成了只肥猪!你说,他是不是有病?!明明脑子正常的很,说不定比谁都聪明,成天装出一副流连花丛不忘返的模样,也真是够了!”
楼漪染撇撇嘴,想起魏专,她就气不打一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