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漪染在君久墨的怀里又挣扎了一刻钟,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当猛虎越出牢笼的那一刻,她整个人都筋疲力竭似的倒在了君久墨的怀里,毫无声息,脸色苍白,就像是整个生命也突然被那猛虎带走了似的。
君久墨见她突然不动了,一低头,却发现她早已经昏死在了自己的怀里。他眸光一紧,呆呆地坐着不动,待到听到了她微弱的喘息声后,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连忙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放到了床榻上。
“哈哈哈!小哥哥,来啊,来抓我啊!快来啊!”一个小女孩儿头上扎着两个可爱的羊角辫,笑声如银铃一般,在夏日的柳荫下奔跑着,她的笑容那样明媚灿烂,比这夏日的阳光还要耀眼。
她的两只小手上带着两个银环,这两个银环看上去很是普通,做工也并不精致,与她一身低调奢华的打扮很是不相称。
她的身后跟着一个身穿白色锦袍的小男孩儿,两人都还很小,看上去也就不过三四岁的样子,似乎才刚刚学会走路的。
“染染,你慢点儿!让这点儿小哥哥。小哥哥身体不好。”远处有大人说话的声音,是一个女人,那声音很是温柔,却并不柔弱,反而充满了凌厉、果决和干练。
楼漪染见那女孩子笑着,叫着“娘亲”,便朝着那说话的妇人跑了去。她身后的男孩子跑了一阵子,轻轻喘息两口气,也慢慢地跟了上去。
楼漪染奇怪地看看那小男孩儿,一身白衣,面容虽然稚嫩,可是轮廓之间,还有那脸上淡淡而温和的笑容,却让她不由得想起了魏央。细看之下,发觉这孩子与魏央竟是十分的相似。
楼漪染奇怪地朝一片绿荫看去,又看了看那片绿荫尽头的一片淡蓝色湖水,还有湖上的那座石拱桥,不由得抬脚跟着小女孩儿的身影走到了另一株柳树下。
那株柳树下摆放着一张石桌,还有几个石凳。石桌上放着几样精致的糕点,和各色水果。
小女孩儿扑到了那妇人的怀中,甜甜的叫着“娘亲”,然后又招呼着后面的小男孩儿,“小哥哥,快来呀!娘亲做了好多好吃的,我分你吃!”
石桌旁还坐了两个男人,那两个男人坐在夫人的对面,正在对坐饮酒,把酒言欢。楼漪染看其中一人的面容,似是有些像是如今的魏王魏升。
长得像是魏升的男人慈爱的看着小男孩儿,又看看妇人怀中的小女孩儿,笑道:“央儿长大了。当初,还多亏了你们夫妇救了她的母亲。”
另一个男人笑道:“魏兄如此说,可就太客气了。楼魏本就是一家,何须分你我?可怜这孩子自小体弱,不过倒是个谦谦君子的风范,也很是聪明,以后,魏家怕是要靠他了。”
那男人也笑笑:“是啊!这孩子聪慧,像他母亲。”
两个男人又聊了许多话题。
楼漪染见那妇人又将那小男孩儿抱进了怀里,竟是一左一右抱着两个孩子。两个孩子也不见一点儿别扭,好似已经习惯了将妇人的两条腿当做了凳子似的,笑嘻嘻地一个吃,一个递,玩得不亦乐乎。
妇人眉目之间带着几分豪爽英气,一看便不是普通人家的大家闺秀,看样子怕是江湖上的儿女。
“小哥哥,这个给你吃,你最爱吃的。”小女孩儿拿了一颗葡萄,手上已经沾满了糕点的碎屑,她却完全不顾,将一颗葡萄递给小男孩儿。
小男孩儿看看,伸手拿过来,正要放进嘴里,妇人却连忙握住小男孩儿的手:“央儿,这个东西太凉了,你不能吃。”
小男孩儿很是失落地垂下了头,目光拙拙地看着那颗葡萄。
楼漪染轻轻叹息一声,这孩子真是可怜,连颗最喜欢吃的葡萄都吃不到。魏央以前怕就是过着这样的日子吧?
小女孩儿看着小男孩儿失落的模样,很是心疼地看着小男孩儿,过了一会儿,她突然从妇人的腿上跳下来,抱着一盘子葡萄就跑。
“染染,你去哪里?”妇人喊她。她却连头也不回的扎头进了一个小屋子里。
旁边有侍候的人跟了上去。
楼漪染也满心好奇地跟了过去,想要瞧一瞧那小姑娘要去做什么。
原来,那小姑娘跑去的地方竟是一个小厨房。
厨房很是宽敞,摆设也很是齐全。
那小姑娘在灶台前跳了几跳,却够不着灶台。她也不灰心地四处瞧了瞧,她的眼睛停留在一个煮药的药炉上。
她又一蹦一跳地跑了过去,大人似的,居然生起了火。火着了之后,她又将那药罐子放到了火上,然后给药罐子里舀了水,将一盘子葡萄都倒了进去。
跟进来的人见她忙忙碌碌的,不由地问道:“小姐,您这是要做什么?不如让奴婢来吧。”
那小姑娘却也是个倔强的性子,摆着手道:“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你们不要妨碍我!走远点儿!”
下人们见小姐吩咐,也不敢再上前,只是在一旁看着,小心地照看着,生怕自家小姐出了什么事情。
楼漪染也好奇地看着小姑娘。过了好一会儿,她抬着脑袋朝那药罐子里看了看,才招呼一个下人:“你过来,帮我端着这个罐子,不准冷了,知道么?”
下人听话的用东西垫了,端着罐子便跟着小姑娘走了出来。
小姑娘得意地跑到妇人的面前,扬着因为生火而弄得黑黢黢的小脸,神神秘秘地看着妇人,得意道:“娘亲,我把葡萄弄热了,小哥哥就可以吃了,对不对?”
下人将药罐子端了过来。妇人疑惑地朝那药罐子看去。
“小姐进了厨房之后,就生了火,将葡萄都煮了。”那奴婢朝妇人禀报道。
楼漪染听到她这么做,竟是为了让那小男孩儿能吃的,不由得微微一愣,嘴角不由得扬起一抹笑容来,难得这么小的孩子,便如此有情有义的。
一群大人看着小女孩儿,妇人道:“去拿碗勺来。”
下人拿来了碗勺,妇人便将那要管中的葡萄倒了出来,笑道:“还是染染聪明。这样央儿以后就可以多吃些水果了。”
“真的么?”小女孩儿开心地看着妇人,一张笑脸早已经笑成了一朵花。
楼漪染仔细地看着那小姑娘,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竟能够感觉到那小姑娘的情绪。她又细细看了那小姑娘半晌,只觉得这小姑娘的眉眼之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突然,画面一转,眼前的人都已经不见了,只有一地的血腥,还有一片燃烧的火海。她怔怔地看着眼前这片被烧成了火海的房子,突然听到小姑娘的哭喊声,她的哭喊就仿佛喊到了她的心上一般,让她难受地无以复加。
别哭了,别哭了,别哭了!
楼漪染捂住耳朵不想再听,因为她感觉得到这哭声已经乱了她的心神,让她也不由得觉得悲从中来,眼泪竟是控制不住地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别哭了!别哭了!别哭了!
楼漪染痛苦地皱着眉头,缓缓地蹲下身子。
“不要再哭了!”她突然大吼一声,眼前的画面却突然消失不见,她仿佛陷入了一团混沌当中。
耳边有一个声音,似是欣喜异常:“阿染,你醒了。”
阿染?
这样叫她的人只有一个,是君久墨!这声音,也是他的。
楼漪染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那张近在眼前的脸,他的眸子中满满都是担忧。眼睛里全是红血丝,眼眶下也带了几分阴影,也不知道多久没有睡觉了。
楼漪染满心歉疚,她又害他担心了。
“夫君。”楼漪染喊了君久墨一声,挣扎着要起身。
君久墨弯腰去扶她,她却猛地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君久墨,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流着:“夫君,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
她现在只觉得满腔的悲伤,只想要哭。那个小女孩儿的哭喊还在耳边,可是她的心却是异常的悲伤,仿佛那一声声哭喊都是她喊出来的似的。
君久墨微微一愣,缓缓地直起身子,两只手拖着楼漪染的后背。等坐好后,两只手轻轻地拍了拍楼漪染的后背,轻抚着她的发丝,笑道:“傻瓜,说什么傻话呢。”
他满心愧疚自己没有保护好她,她却愧疚让他担心了。
他们两个人之间,可真是好玩啊!
君久墨这一刻才突然意识到,他的愧疚根本就没有必要存在。他们两人的愧疚虽然是不同的内容,但是其中所包含的意思却都是一样的,而这样的愧疚却也无不说明了,他们之间是生疏的。
若是感情已经好到如同一人,又怎么还会感到愧疚呢?谁又会对自己感到愧疚呢?君久墨在这一刻突然想通了,也突然不再纠结了,看到楼漪染平安,看到她安然无恙,他的心也便放下了。
楼漪染还在不停地流着眼泪,她突然开口道:“夫君,陪我去一趟那座荒废的院落吧。我想去看看。”
君久墨怜惜地轻抚着她的发丝,笑着点头:“好。不过,”
不过?
楼漪染疑惑地挑了挑眉,不明白君久墨的意思。
君久墨却也并没有让她等太久,轻笑着说道:“不过,我们还是明天早上再去吧。如今已经是深夜了,去了,也是什么都看不到的。”
楼漪染这才注意到,房间里此时正点着蜡烛,烛光昏暗。抬头朝窗户看去,外面一片漆黑,四周一片静谧,偶尔能听到后院的几声蝉鸣。
她笑着点了点头,抬手擦干自己脸上的泪水:“恩。夫君,睡觉吧。你憔悴的样子,好难看啊。”
“怎么?如今嫌弃我难看了么?可惜,晚了!”
“我要退货!我后悔了!”
“不好意思,夫人,小店小本生意,不退货。”
“有你这么做生意的么?你这样,早晚关门!”
“小店只做夫人这一单生意。”
“你!无赖!你不是我夫君!我夫君那么威武不凡,你是个无赖!”
“为夫在天下人面前威武不凡,在夫人面前,就是个无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