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无恙地度过十五月圆的日子,第二日醒来,君久墨看着楼漪染熟睡的容颜,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楼漪染缓缓地睁开眼睛,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你醒了。”
君久墨微微一笑:“阿染,下个十五便是中秋佳节了,我们在紫宫里过吧。”
紫宫?!
楼漪染的眼睛猛地睁大,不敢置信地看着君久墨,眸子中划过一抹犹豫。
君久墨的意思是,要带她回紫宫么?
可是,她却好像还没有想好,要不要跟他回去。
那些日子,她一直向往着有朝一日能够过一种舒适又悠闲的日子。所以她只要一有时间,就会跑去度假。
后来,莫名其妙地跑来了这里,她本以为能够悠然自在地放松了。却没想到竟碰到了君久墨,还被卷入了一系列复杂诡谲的阴谋当中。
如今,这些事情一点点解决了,她想着,解决了正好,终于可以放松地好好玩一玩,看一看这片齐夏大陆的风光了,这片她出生,却不曾在这里长大的土地。
可是,君久墨此时此刻,突然跟她说,要带她回紫宫,她不由得犹豫了。
要跟他回去么?要为了君久墨而放弃唾手可得的自由生活么?
楼漪染拿不准。
她怔怔地看着君久墨,久久不说话。
君久墨见她半天没有反应,看着她眸子中的犹豫,心中一紧,拥着她的双手不由得收紧了几分:“阿染,怎么了?你不愿意跟我回去么?”
楼漪染回过神来,看着君久墨,咬了咬唇:“君久墨,给我点儿时间,让我想想。”
君久墨有些失落,却还是点了点头:“好。如今魏州的事情还需要几天的时间,这几天若是你没有想清楚,那就跟我回紫宫!”
楼漪染抿了抿唇,点了点头,脑子里有些混乱。
君久墨紧紧地拥着她,将她深深地纳入自己的怀中,仿佛要将她永远嵌入自己的身体之中一般,让她逃无可逃。
他心中有些慌乱。
楼漪染此时此刻地犹豫代表了什么?代表了在楼漪染心目中,他的分量还不足以让她付出一切,说明,在她心中即便爱着自己,却还不到深爱的程度。
这样的认知让他恐慌不已。
楼漪染爱他,这一点他可以肯定。可是,这样的爱若是在与别的东西之间的较量之间输了,那他又当如何?
鼻尖呼吸着君久墨身上独有的气息,楼漪染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就要炸了。一边是君久墨,但去了紫宫就代表着自此成为金丝雀,被禁锢。另一边是她向往已久的自由自在。
她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夫人,转朱阁的阿朱姑娘来了,说是有要事找您。属下看她的样子,似乎真的很急切。”门外传来风晋的声音。
楼漪染疑惑地挑了挑眉,阿朱这个时候突然来找她是做什么?而且,居然是来了铜宫找她!
什么样的事情,竟急切到这种地步?
君久墨看着楼漪染,没有说话,眸光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楼漪染挣开君久墨的怀抱,翻身起来:“我去看看。”
君久墨也随即翻身起了床:“要不要我陪你?”
楼漪染站在床边,凝眉想了好一会儿,目光忽明忽暗,让人看不分明。
君久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温柔而缱绻。
楼漪染抿了抿唇,点头:“好。”
君久墨唇边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站起身来:“走吧。”
楼漪染点点头。
君久墨握住楼漪染的手,笑着牵着她出门:“阿染,谢谢你。”
楼漪染转头看着他。
君久墨却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他早已有所猜测,今日,就要知道答案了。
楼漪染心中轻轻叹息一声,知道以君久墨的聪慧,许多事情恐怕早已经猜出来了。
阿朱在楼漪染的门外不远处走来走去,面上很是焦急,眼睛一直盯着楼漪染的房门口。
见楼漪染出来,她连忙跑了过来。又突然注意到楼漪染身边的君久墨,刚刚张开的嘴却僵住了,要出口的话都堵住了,一时之间,竟是开不了口。
“要我回避么?”君久墨笑看着楼漪染。
楼漪染翻了个白眼,这男人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自己既然都已经同意他一起出来听了,又提什么回避?分明是嘲笑她嘛!
楼漪染朝他皱了皱鼻子,哼了一声,却没有松开他的手,转头对阿朱道:“阿朱,说吧。”
阿朱犹豫地看了君久墨一眼,却还是开口说道:“不知谁散播了消息,说是帝君不在紫宫中,说是被人谋害了。相国黎平以君令,集结十一州诸王,要杀逆贼!”
君久墨的脸色骤然铁青一片。
楼漪染的眉头也深深地皱了起来:“消息可确切?”
阿朱点头:“十分确切!如今十一州诸王都已收到军令,已领兵前往紫宫!”
楼漪染眉头深锁,想了片刻,又问:“离紫宫最近的是魏州,如今沐雨山还未通路,这一边的人应该暂时过不去。”
“不!离紫宫最近的是司徒南手下的五万禁军。”阿朱打断了楼漪染的话,继续道,“如今,司徒南已经领兵包围了紫宫。正与宫中的紫衣侍者对峙。”
君久墨的脸色越发黑沉了。
楼漪染抬头看了君久墨一眼,想了想,却还是将这句话说了出来:“传令澹台斌,让他带着琴子去找司徒南!所有魔宫的人全体出动,在我们回去之前,务必保证紫宫的安全!”
阿朱得了令,便急急地跑了去。
君久墨的脸色渐渐变得有些发冷,原本拥着楼漪染的手也缓缓地松了开来。
楼漪染抿了抿唇,却只是淡淡地说道:“走吧,收拾东西,该回去了。”
君久墨却只是目光深深地看着楼漪染,并不走。
楼漪染也不再说话,只是任他看着。
“你带走了琴子?!”君久墨的声音这一刻听起来很冷很冷,让人觉得仿佛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便蹿遍了全身。
楼漪染抿着唇,撇开头去,却不说话。
君久墨抬手握住她的肩膀,力气有些重:“看着我!”
楼漪染疼得额头直冒冷汗,却还是抿着唇,一言不发,甚至都不曾叫一声“痛”,只是依旧倔强地撇着头,不说话。
“阿染,你看着我!”君久墨的声音越发冷了。
楼漪染咬了咬唇瓣,却还是不说话。
君久墨有些失望地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我自己回去。”
他的声音可真冷,冷得让她想要发抖。好像又回到了那一日的冰窖之中,冷得她全身直打颤,牙齿也不由自主地发着抖。
“好。”她的唇瓣抖动地厉害,扭过头,迅速跑了起来,径自出了铜宫。
眼泪啪嗒啪嗒地往掉着,楼漪染只是死命地咬着唇瓣,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就算是逃,就算是败,那她也要败得有尊严,绝不能低到尘埃里去!
过往相处的画面如幻灯片一般在脑海中不停地闪现,君久墨说过的每一句话,她竟都记得这样清楚。
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温柔,她仿佛都已经刻骨铭心。
原来,幸福真的是有尽头的。只是她以前一直都在自欺欺人。
一年前,她就曾经穿越过来一次的。
那个时候,老头子是用了自己毕生的功力才将她送过来的,为的不过就是在命定的穿越到来之前,在乱世到来之前,让她能够在这片大陆上稳稳地扎根。
老头子告诉她,魔宫的主人是她的母亲。
她找到了魔宫,可是魔宫的宫主却是父亲。原来,母亲早已将魔宫交给了父亲打理。她想,那个时候的父母应该是十分恩爱的吧?
却没有想到,因为自己的失踪,让父母反目,母亲重建破魔宫,誓定要与魔宫作对。
她后来接了父亲的位置,成为了魔宫的宫主。为了让戏演得更真一些,即便魏坚找上门说要杀楼漪染,他们却还是接了这笔生意。
她第二次穿越,是命定的回归。老头子说,时间、地点谁都料不准,只能看天命。
她没想到,她穿越过来的时候便碰到了齐夏帝君,君久墨。
起先,她确实是故意要留在他身边的,为的不过就是了解他的为人,与他做一笔生意,在这乱世之中,为魔宫保留一份生机。
可是,在一日日的相处之中,她竟发现自己渐渐地爱上了这个男人。
能解君久墨每月发作的血脉,是她也不曾预料到的。
但是,她听说过,这世间有一种人,拥有着至纯人族血脉。再加上潋滟光球之力,便可净化血脉,将人身体中的血族血脉压制住。
在确定自己爱上君久墨的那一刻,她也曾想过,也许有朝一日,君久墨发现了这一切,发现自己其实一直都在欺骗他,一定会很生气的。
她也知道,琴子对君久墨来说是个最特别的存在。可是,她却还是没有想到,如今,君久墨的生气,不是因为她骗了他,而是因为琴子。
呵呵!
楼漪染不由得苦笑。
她跟君久墨之间可真是可笑的很!
君久墨的所作所为,都时刻在透露着一个信息,他很在意她,很在乎她,相信她!曾经说过,就算她将剑插入他的身体,他也依旧会信她的。
可是如今呢?
爱情,终究是敌不过别的东西的!
她的想象曾经多么美好,此时此刻,就觉得自己有多么地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