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单纯的感情
作者:云容      更新:2020-03-11 09:02      字数:3350

一个带了孩子的公子,显然并不是楼漪染。

君久墨有些失望地垂下眸子:“罢了,安歌,放开他吧。我们走。”

只有君久墨身边亲近的人才知道他这一个月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每日除了赶路,便是发呆,即便赶路的时候也是在发呆。

跟在主子身边将近十年,他们何曾见过主子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

他们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日,他们赶到的时候,就只看到了主子一人。他们问过楼漪染的下落,可惜主子只是说,她走了,便再没有话说了。

这一个月来,每个人都清楚地感觉得到君久墨的变化。他以前本就是个冷漠的人,如今这一个月来,整个人全身上下都仿佛镀了一层冰似的,让人越发不敢靠近了。

安歌无奈地松了手,她脾气直率,又从不害怕君久墨,有些失落地转身,兀自嘟囔:“楼漪染怎么这样,走也不跟我说一声!”

君久墨率先出了客栈,目光朝方才那张桌子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这家客栈,他的眸子中划过一抹落寞。

方才那道视线,他可以肯定,是楼漪染无疑。

可是,等他进来的时候,她却已经走了。她是故意避开他的。

抬头看了看这间客栈的二楼,君久墨的声音听上去让人觉得心疼:“走吧。”

这一个月以来,楼漪染每日都在劝说自己,要放下。

而君久墨这一个月却在反思自己那一日的所作所为,想起琴子,想起小时候与琴子相处的点点滴滴,可每天晚上,楼漪染那张熟悉的脸总会出现在他眼前。

几个月以来,他已经习惯了夜夜抱着她入眠的日子。这一个月,他几乎夜夜难免,每晚最多的时候也只睡一个时辰,便再也睡不着了。

梦里梦外,全是她的影子。

他问过自己,到底琴子重要,还是他的阿染重要。

可他却一直都得不到答案。

直到刚才,直到感觉到那两道视线集中到自己身上的那一刻,君久墨心中才陡然有了答案。

他的阿染重要!他的阿染最重要!

即便琴子曾陪伴过他的童年,即便那些恐惧害怕的日子有琴子的陪伴,即便对他来说,琴子就像是他的亲人。可是阿染却是他的性命,是他的全部,不,是比他的性命更加重要的存在。

他知道那天的自己确实做得太过分了。至今想起来,他还能想起楼漪染在听到他所说的话的时候的那种惊愕和失望的表情。

她本可以不说出“琴子”来的,可是她却还是说了。

他答应过要信任她的,他一直都以为自己做的很好。可是这一次,他却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便将她驱逐出他的世界。

阿染,对不起。

君久墨边走,边想着。

而此时的楼漪染,从敞开的窗户往下看,看着君久墨明显比一个月前更加沧桑的面容,她的心却还是没来由地一阵疼痛。

虽然已经过了一个月,虽然已经无数次地要求自己不要再想着他,可是她的心却还是会想起曾经相处的点点滴滴。很多事情,并不是说忘记便可以立刻就忘记的。

她跟君久墨之间那几个月的相处,虽然并不算长,可是记忆实在是个奇妙的东西。人生前二十年的记忆,竟能在瞬间便回想完毕。而与君久墨相处的这几个月,却如同走完了好几生那般,不停地在脑海中转来转去。

“想见他就去见呗!”晋逸不屑地看着楼漪染,对她此时此刻脸上露出来的迷恋神情嗤之以鼻。

既然还喜欢,那就在一起。不喜欢了,就分开。如此分开之后,却还依依不舍的,真是让人看着难受。

楼漪染缓缓收回视线,淡淡地摇了摇头:“晋逸,你不懂。我爱他,我也知道他爱我。可是,有些时候,人的感情总是不那么单纯,总喜欢无缘无故地往里面掺杂一些别的东西,而这些东西会变成一根刺,让原本相爱的两个人站在一起,便互相去伤害对方。与其在一日日的相处之中消耗掉所有的感情,不如早些放手,还彼此一个清静。”

她缓步起身,走到床边躺下,闭上眼睛,想要睡一觉。可是,其实她自己知道,这一个月来她都不曾好好睡过,这次闭眼之后,迎来的也只可能是最多一个时辰的浅眠。

“真搞不懂你们!一场单纯的感情,偏要掺杂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做什么?算了,不理你了。你好好休息,如今进了紫城,恐怕其他州的人也都赶到了,这几日怕是有一场恶战。”

晋逸摆摆手,满脸不屑一顾。他动过心,喜欢过人,而他喜欢过的人就在眼前,若是她也同样喜欢他,他会不顾一切地将她抱在自己怀里,让她日日开心,天天笑容满面。

可是她不喜欢他,所以,他只能远远地守着,看着她折磨自己。她日日辗转反侧,不得安眠,他便在房间里陪着她。

所谓的相知相守,其实需要太多人默默的成全。

“出去把门带上。”楼漪染没有睁开眼睛,却兀自说着。

晋逸扁扁嘴,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转身出了房门。

君久墨今日应该就会回到紫宫了吧?

楼漪染忍不住想。

自此,宫墙内外,她不进,他不出,他们这一生便再也没有相见之期了吧?

这样也好,相见不如怀念嘛!

“宫主。”澹台斌的身影从窗外晃进来,速度快得如同一道红色的闪电在房间内闪过。

楼漪染并没有起身。

澹台斌坐在了椅子上,自然地拿起桌上的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还未来得及喝下。茶杯便被一只手抢了过去。

澹台斌无奈地抬眼朝对面的那人白了一眼:“白玉京,你有手有脚,抢我的茶做什么?真是讨厌!”虽然如此说着,他却不得不重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茶杯凑到唇边,正要一饮而尽,却又并另一只手抢了过去。

澹台斌愤怒地站起来:“喂!你们是抢上瘾了是不是?!”真是奇了怪了,他倒的茶这么好喝么?一个二个的都来抢他的茶!

那人正要喝茶,就听到澹台斌这句话。看了看手中的茶杯,却还是将茶杯往澹台斌的方向递了递:“喏,我不抢了,你喝吧。”

澹台斌讪讪地重新坐下,无所谓地摆摆手:“算了算了,你喝吧!”他无奈地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将茶杯紧紧地捏在手里,才总算喝到了一点儿。

白玉京将茶杯放下,笑道:“你瞧,阿朱抢就可以,我抢就不行,真是差别待遇。澹台斌,你不能这样重色轻友!”

澹台斌朝他翻了个白眼:“阿朱知道还回来,你可是全都喝了!一点儿礼貌都不懂!”

阿朱温柔一笑:“我知道你不会要回去的。”

澹台斌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再理会两人。

楼漪染依旧如同死人一般躺在床上,不动,不说话,除了平稳均匀的呼吸声外,竟没有半点儿像活人的反应。

她之所以与他们分开走,一方面是因为自己想要静一静,另一方面也是担心君久墨,所以让他们跟着,一路保护。

黎平既然密令十一州诸王清君侧,就绝不会允许君久墨安然回到紫宫。路上的刺杀定然会此起彼伏,不断出现。

只有让澹台斌和白玉京两人联手保护,她才能够放下一半的心。

“主子,明日就是十五了。听说他们选定的时间就是明日。”阿朱突然出声,朝楼漪染说道。

只有亲近的几个人知道,君久墨的病在十五这日依旧会发作,并不如外界传闻的那般已经全好。楼漪染通常在这一日是不离君久墨身旁的,可是这一次,她却与他相隔甚远。

不是距离上的遥远,而是心理上的遥远。

君久墨还是那个君久墨,楼漪染也还是那个楼漪染,可是他们之间已经出现了问题,这个问题不解决,他们就不可能再重新见面。

楼漪染一直躺着,就是在想这个问题。

看到君久墨的那一瞬间,她才突然意识到他们分开已经快一个月了。而一个月前,正是君久墨病发的日子。

这一个月,她觉得每一日都是煎熬,时间过得格外的缓慢,她几乎都忘记了时间的存在。

可是那一刻,她才陡然惊醒。明日便是十五了!

她不在君久墨身边,又是在这个关口上,若被有心人发现,君久墨恐怕会有危险。她极力想着解决之法。

她知道,能够压抑君久墨身体中血族血脉的是自己的血。可是她却不知道需要多少血才能够彻底压制,并且,最重要的是,君久墨肯不肯喝她的血。

阿朱说这句话也是提醒楼漪染,想要知道她有什么打算。

听完阿朱的话之后,楼漪染突然翻身而起,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又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水囊来:“阿朱,你一会儿拿着这个水囊去找石磊,让他想办法送去给君久墨,不要说是我的血,只说是为了以防他到时候伤了别人。务必让他亲眼看着君久墨喝下去。”

“主子!”三人都还来不及反应,匕首已经划破了楼漪染的手心。鲜血如同喷涌的泉水一般从楼漪染的身体中流出,流入那个水囊之中。

三人紧张地看着楼漪染,想要阻止她,可此时却已经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