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很快。
龙溪从马背上跳下来,毫不犹豫地敲了敲东府的大门。
这一次似乎一切都很快捷。很快从大门里走出两个仆人。
因为是第二次来,两个仆人自然认识龙溪。
忙将他们请了进来。
他们一进来就望见一个老迈的,清癯的,下巴上留着一撮山羊胡子的老人,此刻正蹲在走廊的石阶上。
他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地。
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
龙溪恭敬地走过去,那老人忽然抬起头,道:“龙溪少爷,您又来了”。
龙溪感觉田老顺这一次说话有些古怪,但也没放在心上,依然笑着道:“田老,打搅了”。
田老顺从袖袍里取出一支旱烟筒,自顾自吸了两口,淡淡地吐出个烟圈,嘬了嘬道:“龙溪少爷,上一次的账目还没看明白?”
龙溪道:“都看明白了”。
田老顺的语气里已经没有任何恭敬的意味,反而有些咄咄逼人,“那你还来干什么?”
前锋这时不知从哪取出一柄“镰刀”,怒喝道:“老东西,看这是什么?还不认罪”。
田老顺连看都不看一眼,好像那柄镰刀跟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龙溪少爷,说实话,我就知道你会来,所以老朽已经将晚饭准备好了”,说着,他又抽了两口旱烟,慢慢转身向屋子里走去。
前锋将要跟上来,忽然被两个仆人阻拦住,田老顺背着手道:“屋里没有你的位子,除了龙溪少爷这顿饭不请任何人”。
龙溪向前锋递了个眼色,“留在这儿等我”。
前锋很不放心道:“少爷,危险啊……”。
龙溪没有再理他,随着田老顺走进了屋子,依然是上次那间摆着饭桌的屋子,但这一次没有任何人坐在桌前,这间屋子里只有龙溪和田老顺自己。
田老顺坐到桌前,桌子上依然放着盘子,筷子,却没有半个菜,也没有任何可以吃的东西。
田老顺将身旁的椅子拉出来,请龙溪也坐下。
龙溪走上前去,先向老人抱了一拳,表示尊敬,然后无奈道:“其实我这一次来想把事情搞清楚……”。
“老朽自然知道龙溪少爷不是来蹭饭的”,田老顺的一双眼睛望向自己身前的那只碗,顿了一下,接着说道:“龙溪少爷,您看老朽的为人是不是那种奸佞之辈”。
龙溪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好如实道:“我不知道,所以这一次才想来弄清楚”。
田老顺又道:“龙溪少爷老朽其实很感激您”。
龙溪听得不太明白,“感激我?”
“是,感激您没有将我这一家老小赶尽杀绝”。
田老顺说到这儿忽然剧烈咳嗽一阵,咳得脸都红通通的,“龙溪少爷此番您能独自前来已经给老朽很大的面子,老朽一直认为这一回您非率兵而来不可,没想到您对我东府还没有彻底死心”。
龙溪道:“我只不过不想……”。
田老顺似乎很了解他的心意,竟然抢着说道:“少爷是不是不想冤枉我”。
龙溪直视着他的眼睛,田老顺略有些浑浊的瞳孔里好似泛起异彩,没有任何躲避地和龙溪对视。
龙溪望了一会儿,道:“我不想冤枉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恶人,我只不过现在还没有真正看清你”。
“说的好,好极了,爽哉爽哉,好久没有听到这么知心的话了”,随后他直视着龙溪,道:“龙溪少爷原来您也觉得老朽是被冤枉的”。
龙溪摇头道:“不尽然,如果你真的没做过什么,你也不会把我单独带到这儿”。
田老顺面上似乎闪过一抹难言之色,很快又恢复过来,平淡道:“龙溪少爷你千万不要逼我,老朽并不想杀你,你应该很清楚我东府是被人冤枉的”。
龙溪忽然道:“为什么?”
田老顺不禁纳闷,道:“什么为什么?”
龙溪道:“他们为什么会冤枉你,而不是栽赃别人”。
田老顺眯着眼睛,挣扎了很久,终于深深吐出口气,道:“常言道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们之所以会冤枉我,因为老朽的身子并不正,东府其实也并不太干净”。
龙溪舒了口气道:“那就是了,污蔑你的人知道,你们东府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就算冤枉了你们,你们也无法自证清白,因为你们是经不起搜查的”。
田老顺道:“不错,我东府有些东西是见不得光的,不允许任何人看见”。
老溪忽然站了起来,随口道:“如果今天我想看呢”。
田老顺呆了呆,随即也站了起来,吃吃道:“龙溪少爷你一定要相信我东府虽然不干净,但绝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您的事情啊”。
龙溪轻笑一声,“我知道”。
田老顺道:“你知道?”
龙溪道:“在我进来之后就知道了”。
田老顺面颊一紧,“那你为什么?”
龙溪毫不迟疑地说道:“兴趣,我对你们东府很感兴趣”。
田老顺站直身子,忽然又坐了下去,整个人都好像沉浸在征伐当中,过了很久很久,他忽然将手握在桌子上的一只碗上面,接着轻轻一扭,对面的墙壁忽然裂开一道口子。
他再次直起身子,望着龙溪道:“既然这样,如果龙溪少爷您真有胆量的话,就随我来”。
说着,田老顺抬脚便走了进去,走入了那个看起来能将一切都吞噬的黑洞。
龙溪稍微打量了一下,也飞快地跟了进去。
黑洞原本黑漆漆的,现在却被一只火把点亮。
进去之后,田老顺将火把放到密室的墙上,自己则停了下来。
四周被火把映得红通通的。
看起来很是温暖,但只有走进去才知道那是多么的阴冷,宛如身在冰窖中一样。
冰只能令人发抖,而这里却不光令人发抖更教你害怕。
这间密室原不该是人间所有,看起来更像是阴曹地府。
龙溪忍不住在心底一阵发寒,他望见墙上立着的火把,同时也望见墙上挂着的皮囊。
一张张的皮囊,那些都是什么人?
龙溪认不出来,田老顺忽然转回头,眼睛也陡然变得阴森森的,“那些皮囊其实生前都是很有钱的人”。
龙溪一步步跟进来,四处打量着,“那么他们是怎么死的,又是被谁活生生的扒了皮”。
田老顺没有回答他的话,却自己漫无目的的说道:“老朽经常被人夸奖是做生意的天才,其实我根本不会做什么生意,东府之所以有今天的地位,完全是因为我……”,他忽然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就好像才认识一样。
龙溪停下脚步,也看向他那只手,道:“是你杀了他们?”
田老顺没有开口,只望着自己的一双手,眼睛里泛起幽幽的绿光,就好像地狱的幽灵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