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曼洛说，“人的大脑每秒钟能接收十四到十五条信息，这相当于一天当中需要负载八千六百万条信息。在这些输入大脑的信息洪流当中，只有不到百分之一的信息能够经过大脑的思维加工，清晰地上升为海平面上方的那部分冰山——这也就是人们自己能够认识到的那部分‘意识’——，而其余的绝大部分信息，则会被大脑筛选、过滤，成为‘潜意识’，最终贮存在大脑深处。这些沉淀在大脑深处的‘潜意识’，虽然不容易被思维主体激活与发觉，但在一定的外界刺激下，它们也会从休眠状态转化为可以被人认识的‘意识’……”

“你的意思是说，海平面下方的冰山也偶尔会浮上水面？”奎尼说。

“太对了！就是这个比喻！”曼洛高兴地说，“现在你明白了吧？”

“是的，这些道理我听明白了，但是我还没明白，这与我们所讨论的梦境程序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啊！你刚才已经明白了，梦境程序可以使玩家的‘自我意识’和‘环境意识’受到抑制，避免他因此而清醒。但是，在特定条件下，那些贮存在玩家‘潜意识’中的信息，却有可能被突然激活。这就像你刚才说的，海平面以下的那部分冰山突然浮出了水面——当这样的信息从‘潜意识’中涌现时，想要对其加以限制，也是非常困难的。这时，就会给梦境玩家带来一些特殊的体验……”

“什么样的特殊体验？”

“比如会体验到时空错乱啊，或者会产生一些与梦境场景相矛盾的念头……”

“啊，我想这可以解开我的一个疑问了！因为就在刚才，我在《仙名道义》中还曾经提到‘大马士革钢’——而在其他玩家的概念里，那应该被称作‘镔铁’才对！在《仙名道义》的背景之下，‘大马士革钢’这个称呼，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奎尼恍然大悟地说。

“是的！你说的这样情况，玩家们多多少少都遇到过。这样的矛盾，只要与梦境中的场景冲突不大，一般就不会引起玩家的特别关注，也不会导致梦境中断……总而言之，只要进了《仙名道义》，再想回忆起现实，那是非常困难的……”

“好吧，我终于明白了——”奎尼有些无奈地说，“照你这么说，想利用《仙名道义》中的梦境角色查清施瓦特希里的死因，那还真是有点儿困难。因为，我只要进了梦境，就会把与巢城有关的现实忘掉，我甚至都没法记起自己进入梦境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对吗？”

“理论上说，确实是这样的。”曼洛很认真地分析道，“要想把现实中的信息带入梦境，只有通过‘潜意识’才能做到。但问题是——调查施瓦特希里的死因？就算你把这样的目的融进了自己的‘潜意识’，而且假设你也能在梦境中回想起这个目的，那又能怎样？毫无疑问，这个目的与《仙名道义》的时空环境有着严重的冲突！如果你回想起这个目的，你能不醒过来才怪了！”

“哦……”奎尼陷入了深思。

他用询问的目光看了看秦，秦也只是耸了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但是……”思考片刻之后，奎尼又说道，“虽然我没有办法有意识地把现实中的信息带入梦境，可如果是反过来呢？我把梦境中的事情搞明白，这总该不难吧？因为我从梦境中获得的那些印象，醒了之后都还是记得的……”

“那是当然！而且你应该比普通玩家记得更清楚才对！”曼洛咧开嘴一笑，说道，“不然还要梦境监控组干嘛？！”

“那你记不记得，你曾经告诉过，有人对《仙名道义》动了手脚，把这个以古代修仙为背景的梦境给篡改了？当时我还说，难道这是‘梦境黑客’干的？”

“记得记得……‘梦境黑客’这个称呼有意思！不过，想找到这位‘梦境黑客’的踪迹，那可不太容易。我甚至都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位‘梦境黑客’，这可还要划个问号呢！”

“哦？”

“如果是‘黑客’做了手脚，总该留下可供反查的线索吧？可我什么也没发现！再说，总控系统这么强大……”

“那还有什么可能？《仙名道义》受到篡改，这总是事实吧？”

“至于其他可能性嘛，咳咳，那我可就不太好说了……”曼洛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吞吞吐吐起来。

“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让我们分析分析……”秦在一旁也觉得好奇。

“咳，我只说过，《仙名道义》受到篡改，可是又没说，它是什么时候被篡改的……”

“嗯？你这是什么意思？”秦追问道。

“意思是说，《仙名道义》被人动了手脚，一定是最近发生的吗？我可没这么说过。到底谁开发了《仙名道义》？开发的目的是什么？游戏架构又是什么样？……说实话，对于这些问题，从《仙名道义》一开始交给梦境监控组，就没人知道答案是什么。除了局长埃迪戈给过一份资料，里面对它的梦境内容有个简要说明，其他的，我们一概都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说，在《仙名道义》交付运行的时候，它就已经被人篡改了？”秦惊讶地问。

“我可没那么说。我只是强调，有这样的可能性。再说，也有可能，我们现在看到的这样情况，其实都说不上是遭人篡改，而只是随着游戏持续运行，梦境中进一步展开了新的内容，而这些内容，在局长给的说明中，并没有提到……”

“哦，竟然还有这样的可能性？”奎尼沉思道，“那恐怕要把《仙名道义》的开发经过查个清楚才行……”

“哎，我这只是推测，可别影响你的思路啊！”曼洛一见奎尼认真起来，忙又解释道，“而且，我也没有排除‘梦境黑客’的可能性，也许‘黑客’实在是太高明了，所以我一时还没能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