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歌再一次看向龙亦飞。
他双眸一直落在她脸上,似从不曾离开。
江歌感受到,他似乎不像两个月前,那样漠然。
江琛催道:“小歌,走了。”
龙亦飞对她微微绽开一笑:“江小姐,一路顺风!”
“谢谢!”江歌强作微笑。
很快,江歌自己进去。
江琛和龙亦飞作别,自己驾车离开机场。
小王一边拉开车子后座的车门,一边笑着问:“evan,这次你爷爷挺好说话呀,才一个星期不到就同意你离港了?”
龙亦飞坐进后座,答道:“他没有同意,我自己回来的。”
“为什么?!”小王惊得回头。
“你先开车。”龙亦飞将手仗放在座椅一侧,脱了风衣,又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
“哦。”小王发动车子。
“爷爷没病,他们让我回去,和几位世交家里的小姐见面。”
小王噗地笑了:“这是相亲啊?”
“嗯。”龙亦飞应道,“一天见一个,我昨天才知道其中的原因,今天便订了机票逃回连城来了。”
小王笑得止不住:“没想到你们龙家也会给你们安排这样的事,你爷爷是怕你找不着老婆吗?”
龙亦飞也笑了:“很好笑吗?”
“你说呢,还一天一个,哈哈哈……”
“从明天开始,我也给你安排,一天两个,上午一场,下午一场!”
小王吱溜儿止住笑声:“evan,我错了,保证不再笑你!你可千万别为我的感情生活劳心,要累着你我罪过可大了!”
“哼!”龙亦飞看他终于止住笑才心里舒坦点。<>
现在他愁的是,龙亚飞马上也要来连城,他奉的是龙家所有长辈的命,来关心他这个同胞弟弟在连城的起居生活。
可龙亦飞知道,他明明就是探听虚实的。
自己在爷爷面前说了谎,爷爷为了证实他的话,马上派了龙亚飞赶紧丢下工作也到连城来,看看他龙亦飞所说的已有新女友的事情是否属实。
龙亦飞在这方面一向自由散漫惯了,以前龙家人几乎从不过问他的感情生活。
可自从他在莞城出了一场大事故以后,爷爷便把晚年生活的所有重心都放在了他这个二孙的身上。
尤其是他的婚姻大事,天天问天天问,问得龙亦飞都怕了。
后来索性连香港和莞城那边的电话都不接,结果龙老爷子出了狠招,竟然咒自己身体有恙,非让他龙亦飞去香港看望。
这才有了龙亦飞一天一场相亲宴的囧港之行。
龙亦飞被催得没法子,随口就编出自己在连城已经新交了一个女孩的谎言。<>
龙家爷爷不放心,龙父龙母同样不相信。
追根究底地问。
龙母说:“别又是跟苏乔一样,对方什么身世底细都没弄清楚,就一头栽进去,你现在不是小年轻了,可再禁不起那样的折腾!”
龙亦飞情急之下,说:“是清白人家的千金小姐,父母都是连城人格严谨的政界官员,哥哥是连城北开银行行长,她本人感情生活更是单纯如纸。”
此话一出,龙亦飞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震,他怎么会编出这样的谎言?
明明对江歌毫无男女之情,而且那一段时间还被缠得有些厌烦……
龙家两代长者却是都松了口气,但随即疑心更重。
龙父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她的心意和你一致吗?”
龙母也点点继续问:“对对对,你问清楚了,姑娘也是和你珍惜她一样地珍惜你?”
龙亦飞头疼,终于明白什么叫做一个谎言后还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圆的深刻涵义。
为了能顺利开逃脱身,他只好继续往下编:“大多数女人那里,你们儿子我还是颇具男人魅力的!这次,是江家女儿主动,跟我无关,只是后来,慢慢相处中,我才同意。”
龙母这才喜笑颜开:“亦飞说得没错,我们龙家的孩子子人品相貌可都是上乘的。”
龙老爷子便开言了:“正好,连城那边分公司要开发新产品,亚飞你也把莞城那边的工作好好交待给心腹属下,跟亦飞一起去连城把好新产品的关!”
龙亚飞笑眯眯点头。<>
龙老爷子的话,谁敢不从?
龙亦飞却在心里叫了苦,老爷子这话里的意思也太明显了,哪是什么为了新产品开发把关,分明是要龙亚飞来打听这位自己凭空编造的江大小姐的。
虽然江大小姐确有其人,可跟自己的感情,那纯粹是子虚乌有的事好吧。
唉……
小王看后座的男人虽然人已回连城,依然愁眉不展,便宽慰道:“别想相亲的事了,现在你人已经离港,他们还能把你怎么着,躲得一时清净是一时清净。”
龙亦飞往椅背上靠去,叹声:“哪躲得了,我哥马上来连城,明则是工作,实则又是为我的事来的。”
他想到刚才在机场巧遇的江家两兄妹,不由又庆幸,幸好江家小姐出国去散心了。
龙亚飞过来,自己还可以解释为不巧她出国出差去了,龙亚飞如果想认识只好等下次。
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探一探江小姐出国出多久,最好是几年都不回来最好!
想到这里,龙亦飞心里微微释然。
彼时,江歌已经坐进飞往京市的飞机。
连城没有到巴黎的航班,需到京市后再转飞往巴黎的航班。
广播音里的女声温柔动听。
江歌却心潮起伏难平。
二十分钟后,重新站在连城机场地面上的江歌重重地呼了口气。
仿佛刚才在飞机上的所有郁结一瞬间找出了出口,整个人都变得轻松。
她拉起自己的行李箱,经过机场大厅,一直到外面的出租车道上,打了辆车,直回悠然居。
出租车上,正放着一首流行歌曲。
城市的夜晚/霓虹灯璀璨/点亮了黑暗/赶不走孤单/午夜和白天/不停的交换/游走在街头/一个人落单……
江歌终于明白,这两个月以来所有的抑郁以及刚才在飞机上各种烦闷的源头,其实都只有一个原因。
她一直都未曾真的放手。
即使走得再远,没有那个人的城市,即使他对她没心,即使他对她冷漠如斯,可是,在她心里,已经视他为她生活的一部分。
少了那个人的存在,即使身在再华美的天堂,四周的空气依然是孤单的。
她没想过,自己这样跑回来,能做些什么。
但她就是不想走了,即使什么都做不了,至少还跟他在同一个城,呼吸着同一片空气。
瞬间,她释然许多。
回到悠然居,江歌关了手机,窝到自己柔软的床上,实实在在地睡了一觉。
两个月以来,第一次睡得这么实在。
醒来后,天已经大黑。
她出去找吃的。
雨停了好一会儿,街上路面仍水渍斑斑。
随便买了份饺子,打包回到公寓里,打开电脑音响,把在出租车上听过的那首歌找出来,音响效果比在出租车上听到的好多了,她很满意,听着伤感的流行歌曲,吃饺子。
吃完,继续睡。
手机依然没开。
第二天醒来时,已是中午。
江歌发现,放松下来的自己真跟猪似的。
以前元芳华就是这样形容她的。
起床洗漱完毕,她打开手机。
一连串的提示音响起。
光江琛和龙父龙母三方来电都达数十通。
江歌一个不回,到隔壁元芳华家去蹭早餐。
门一开,元芳华一下子扑进她怀里,呜呜抱怨:“小歌儿你可算回来,你不知道昨天晚上我是怎么熬出来的呀,世上怎么会有这么雌雄不分的人类啊?”
江歌知道她去相亲,笑了:“以前怎么劝我来着,现在原封不动还给你,我连重复都不重复了,你自己回忆吧。”
元芳华捶她肩膀:“没良心的!”
又抱着呜咽,好一会儿,抬起头,被振到的样子:“你不是去的法国巴黎吗?难道是地球仪上的巴黎?怎么一个晚上就回连城了?”
江歌耸肩:“对呀,一个晚上的时间,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