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张冲气愤难当，用力拍了下桌子，怒道：“李宗仁是想滇军死无葬身之地！滇军完了，他桂军是不是就可以称霸西南！”

张冲已经气的口无遮拦，一些铭感的话也一并脱口而出。

在会议桌上，有两份电文。一份是孙连仲的，语气比较平和，叫60军去守徐州；一份是李宗仁发来了，叫60军死守徐州，守不住就留在徐州一带打游击。在中央银行还有一小股资金没有及时运出徐州，一并发给60军，作为三个月的伙食，共计22万。

此时，日军对徐州的包围圈在慢慢缩小，陇海、津浦东南西北四面的铁路已经被日军切断。徐州现在已经是日军的囊中之物，死守徐州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谁去守就是个死。

正在张冲义愤填膺的时候，“报告！军部来点。”一名通讯兵将卢汉的电文交给张冲。

参谋长马逸飞问道：“军长是什么意思？”

看完后，张冲的怒气稍微平复了些，道：“让184是晚上寻机撤离禹王山，但不得进入徐州城内，在徐州西郊集结。李宗仁已经离开徐州了，但孙连仲还在徐州，现在军长正准备找他洽谈。”

“我想应该有希望，毕竟滇军和西北军没什么利益冲突。谁都知道徐州是死地，李宗仁这么做有点过分。”

“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张冲已经彻底冷静，然后看着禹王山的地图，思考着如何撤离才能不被武内联队给咬住。

马逸飞说道：“这两天的战斗我算是看明白了，日军并不急于占领禹王山。他们稳扎稳打，目的是消耗我们的战力。我想总攻应该在明早清晨以前，趁我们最疲惫的时候。”

张冲又何尝不知，现在双方处于不断的焦灼状态，想安全撤离谈何容易。如果日军发现撤军的意图，很可能会大举进攻，彻底咬死184师。

禹王山西面的山脚下的一个村庄，在一间民房内。

“看，我易容术还不错吧？”

“开玩笑。画了点眉毛、沾了点胡子、加了个刀疤，这就是传说中的军统易容术啊。”

此时，徐长卿正在为邵飞化妆，然后离开徐州前往武汉。

“碰”“碰碰”“碰”

木门响起121的敲门节奏。徐长卿去开了门，进来的正是张冲。

“你们聊，我出去透透气。”

徐长卿离开了房间，说是透气，其实就是为他们放哨。

“听说你今晚要走，我特意过来送送。”

张冲边说边走到邵飞身旁，见他画的装，不由的笑了出来。

邵飞玩笑道：“我这么帅气的一张脸被那老狐狸画，以后还怎么把妹啊？”

“把妹？”

“就是找女人。”

张冲知道邵飞是在说笑，并没在意。现在他心里想的是如何安全脱离日军的接触，顺利撤离禹王山。最普通的方法就是，留下一部分部队阻击日军，掩护大部队撤退。可张冲并不想这么做，一定会有更好的办法。

张冲突然说道：“我们也要走了，就在晚上。”

“怎么走，不怕被咬死啊。对方兵力是184师的两倍，还那个中岛，他不可能轻易叫你撤离。也不要想留下哪支部队阻击，去掩护主力撤退。留少了没用，留多了，184师还是184师吗？”

邵飞的话一语中的，说到了张冲的心坎上。

张冲舒了口气，道：“这正是我现在发愁的地方。”

邵飞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道：“我不知道如何安全撤离，但我知道184师有两个有利的条件，师长可以利用。”

张冲连忙问道：“哪两个？”

邵飞回答道：“一，黑夜；二，中岛川阶。”

黑夜张冲知道，可为什么足智多谋的中岛川阶也会是184师有利的因素。

邵飞解释道：“聪明人想的会特别多，自然顾忌也会很多，疑心也大。尤其是对待旗鼓相当的对手，在没有确实判断的情况下，不会轻易做出决定。一时的顾虑会错过战机。”

邵飞的话似乎对张冲有所启发，大致的撤退计划以有了轮廓。

随后，张冲从兜里拿出一袋钱给邵飞，道：“这些就给你去武汉的路上用。”

邵飞笑道：“不会是滇票吧，这里可不好使。”

“是大洋和法币。”

邵飞收了起来，道：“我暂时还不会去武汉，我要去郑州。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张冲一脸不惑，问道：“你去郑州做什么？时间，什么意思？”

邵飞不想明说，敷衍道：“我并不想改变什么，但明明知道有一场史无前例的大灾难要发生，我不能视若无睹，良心过不去。其实我很困惑，我可以救很多人，数字难以想象。但是我又怕改变了结局，更坏、更恶劣的结局。所以，我只能靠一己之力，对自己的良心做个交代。”

张冲只听懂了一半。但那场史无前例的大灾难叫张冲非常在意。可张冲知道，邵飞是一个主观意识很强的人，能告诉的他一定告诉，不能告诉的，问了也没用。

二人相互告别之后，张冲离开的房间，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回到指挥部，张冲立即开始拟定撤出禹王山的作战计划。

而日军指挥部一样，中岛也在拟定清晨前的总攻计划。

“报告！”一名士兵走进指挥营帐，然后报告道：“在东北、东南发现大量敌军，行动非常隐秘，正朝我们两翼移动。”

“什么？”中岛不由一惊，问道：“有多少人？”

士兵回答道：“天太黑不是很清楚。前哨观察，预计不下一千人。”

“知道，命令继续密切观察其动向，让前沿部队进入战备状态。”

命令完之后，中岛迅速看着地图。他不知道张冲在搞什么鬼，竟然出动了半个师的兵力。

这时，一旁的武内志雄说道：“张冲是个可怕的对手。隐蔽前进，如果真的隐蔽就不会叫我们发现。我想他们有可能是从我军两翼发起佯攻，让我们分兵，然后主力从正面突破，发动夜袭。”

“将军，我想事情没这么简单。他一定还有后招，聪明人往往被聪明所误。”

“你是在说我吗？”

武内漏出了不悦之色。中岛因为全身心的在思考张冲的动机，一时口无遮拦。

中岛立即低头道歉：“对不起将军，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时，电话响了起来。日军的左右两翼遭到了滇军猛烈的攻击。、然而中岛顶住了武内的压力，不愿意派兵增援。

半小时后，日军正面遭到了超乎想象的炮击。武内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的判断是完全正确的。

“中岛君，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武内有点得意，而中岛的判断开始出现了混乱。

没多久，电话再次响起，日军前沿部队在炮火的攻击下，第一道防线被滇军1086团一营突破。

“中岛君……”

武内催促中岛下达应对命令。

中岛开始产生错觉。如此猛烈的攻击，滇军也许真的想来次夜袭。

“既然张冲那么想我去增援两翼，那我就去增援好了。”

于是，中岛下达命令，中路主力部队向两翼移动，空出缺口，等滇军攻到复地的时候，进行包抄合围。

但其实，张冲只派出了三个营进行佯攻，目的有二。一，麻痹敌人；二，摧毁日军前哨，叫他们不知道滇军的动向。三个营也成功为主力部队争取到一个小时的撤退时间。

184师撤了，禹王山空了。平时最英勇的战士，也流下了男儿的眼泪。有的战士端起枪，朝敌人方向射出了最后一颗子弹；有的走上前线，向阵地作了最后的巡礼。

滇军士兵的心情是复杂的、沉重的。因为那弱小的禹王山上埋葬着无数的亲人、战友。他们深刻的体会那一句话：中山处处埋忠，何必马革裹尸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