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夜靖诚起床的时候,菲比还没有出门。他想反正她的工作也不用朝九晚五的,况且今天还是周六,也就不管她让她睡个懒觉好了。
夜槿连向来自律,周末也按时出现在餐桌上。夜靖诚下去的时候,恭敬得问候一声。
昨晚上的争吵想来他也是听到的,夜靖诚坦然得坐下吃饭。
夜槿连抿一口咖啡,依旧垂着眼帘,“菲比搬出去这件事,你跟小智谈过?”不然昨晚上吃饭的时候,孩子也不会那个样子。
“谈过。”
夜槿连皱皱眉,“他怎么说?”
“他自然是不愿意,我跟他说也不是就这一天两天,就是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看来他还没有准备好,这么大的男孩子怎么就离不开人呢?”夜槿连很不满意,捎带了连夜靖诚也让他不满意。
夜靖诚面色如常,“也不能全怪他,这些年他漂泊在外,孤单寂寞很辛苦。菲比嘛,刚好填补了这个空缺,他一时离不开也是人之常情。”
夜槿连也不全是个冷血无情的人,昨晚上初夏的那一番肺腑之言也是很令人唏嘘的,他摆摆手,“算了,你先把他情绪稳住,菲比搬走的事,缓缓再说吧。”
夜靖诚等得就是他这句话,顺从答应了。
客厅里传来初夏厉声一叫,“菲比,你干什么去?你不准走!”
夜靖诚赶紧站起来,动作过激,带的椅子摩擦出尖锐的声音,他人已经飘出餐厅了。
客厅外,菲比正坐在玄关处换鞋,初夏已经冲到她面前,揪住她的背包,背包拉链打开一半,从里面可以看见衣服什么的。
夜靖诚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回事?菲比你...”
菲比仰着头,脸上的倦容明显,“委托人打来电话,我要出差,下周一回来。”
“我不准你去,菲比你不准去。”
初夏拽着她的包,力气之大指节多泛白了。
菲比头疼的直揉太阳穴,“我是去工作的,委托人都等得不耐烦了,我赶时间你快放手。”
初夏倔强,既不放手也不说话,就瞪着她,完全一副要被抛弃的表情。
“我是真去工作,周一一定回来。”菲比急得不行,只差赌天发誓的,没办法,只能用眼神向夜靖诚求救。
夜靖诚看着她呢,正从她脸上分辨真假,看她是托词搬走呢还是真去工作的。眼角余光处,郝恩贤、夜槿心一起站在餐厅门口看着这边。
夜靖诚抿了抿唇,开口,“小智听话,别妨碍菲比了。”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双双击中两人的心思。初夏哑口,可怜兮兮得,“菲比,我真的妨碍你了?”
菲比被一晚上的梦境折磨,恍惚中仿佛看的是童年的自己。被父母抛弃的自己,何尝不想当着他们的面再问一句,我是否妨碍了你们追求自己的幸福。可是,来到这个世界又不是她自愿的,父母把她带到这个世界又问过她是否愿意呢。
脑子里杂七杂八各种思想念头,初夏拉住她的手简直就是在撕拉她的心,她默默掏出手机,先打了电话给黛西和信一,嘱咐他们赶紧去机场,跟她一个委托人汇合,具体情况委托人会跟他们说的。
接着又打委托人电话,这个电话就没那么好打了,对方不依不饶,“菲比小姐,我请的人是你,你把我推给别人是什么意思?”
“真的很对不起,我家里有事,走不开。”
“你家里有事?那我委托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你走不开,不然我早找了别人了。”
“真的很抱歉,实在对不起。请相信我两个同事的专业能力,他们同样能协助你的。”
电话那头估计还是不满,菲比一个劲道歉,“梁太太,请您放心,您的事我们办事处一定会跟踪到底,而且全程免费为您服务。”
“你以为我在乎那点钱!”
“我知道您不在乎那点钱,我只是很抱歉没能为您服务到最后。”
“你还是不是专业人士?做你们这一行的本来该24小时待命,有情况出现更应该无时不刻关注。你倒好,上次不声不响把我一个人留在包厢,现在更是连人也不来了,我看你干脆转行算了,就你的素质,哪里还能算是个专业人士!”
梁太太因为丈夫出轨委托了菲比帮她,本来就心气不顺的。菲比这是撞在她枪口上,招来一顿炮轰。
菲比连赔礼带赔罪,对方最后又骂了她几句总算放过她,先挂了电话。
对方声音之大,夜靖诚也听了一清二楚。菲比有极强的责任心,从她对待小智的事情上就可以看出来。这么一个有责任心的人,被逼着放弃自己的责任,必然是件痛苦的事。
菲比疲惫的精神丝丝涣散,对自身的否定情绪压迫她,让她产生了严重的厌弃情绪,脑子里完全放空的状态,手机噗通一声掉在地板上,都不知道去捡。
她这幅大受打击的样子,夜靖诚简直要忍不住扑过去安慰,怎奈当着夜家人的面,他只能忍了。
初夏惴惴不安,“菲比,对不起,我害你被骂了,对不起。”他以为菲比是骗他的,没想到还真有事,他是真的内疚了,尤其看菲比失神的样子,他觉得菲比肯定对他很失望。
少年不安的动来动去,菲比慢慢回神,替他擦去泪水,“怎么动不动就哭呢,泪水代表的是软弱,是失败,你想变成一个失败的人吗?”
初夏惶恐摇头,“我不,我以后再也不哭了。”
“是啊,不要再哭了,赶紧长大吧,长大了你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不再依赖别人,别人就伤害不了你了。”
菲比拍拍他的脸,起身走了几步。
初夏不安得拎着她的包,“你去哪儿?”
菲比一顿,茫然回头。
夜靖诚心脏狠狠揪住,从没见过她如此迷惘的眼神,就好像小兽在林间离散了家人找不到归途。他再也忍不住,走上前就把人领回来,“我看你昨晚没睡好,回房去躺一会儿。”
不由分说的,父子俩一前一后夹着她送回房间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