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靖诚也觉得自己反应过度,尤其看到对方脸上不认同的表情,心里更是烦躁,站起来沿着床尾转了一圈,“你跟小智聊了什么?”
菲比哦了一声,挠了挠头皮,“就...聊了点以前的事。”
“没跟他说...那方面的事?”
“隐约提了一下,侧面提醒他这种感情是无意义的。我觉得这种事情不要明朗化比较好,毕竟还是少年,没办法像成年人一样处理感情的事,说穿的话,你让他以后怎么面对我?”
夜靖诚点头,“你说的对,这事不能摊开来说,给他提个醒让他知难而退就好。”
“你怎么想到的?我都没发现。”
夜靖诚心说,等你发现要么小智当面表白了,要么时过境迁小智自己想通了,回过头来跟她讲这件事,总之不会是你发现的。
“是爱德给我提了醒,我再慢慢观察确认的。”
“心理医生么,最讨厌这号人了。”菲比撇嘴,站起身打算回书房去。
夜靖诚勾住她的手,不让她走,“干嘛去?”
“睡觉呀,你不睡啊,都一点多了。”
夜靖诚拽住人不放,身子热烘烘得贴上去,“再聊会儿。”
低沉沙哑的声音窜进耳膜,菲比不自觉抖了一下,体内一股热流不知从哪个方向袭来,瞬间烧到了脸上,她努力吞咽,压下躁动的情绪,“还...聊什么,这么晚了?”
夜靖诚显然情动,呼吸慢慢急促,喷出来的热气烘得菲比脸像熟透的蜜桃,他目眩神迷把人箍在怀里,温热湿润的双唇摩挲对方的耳廓,“再聊一会嘛,你跟小智聊这么久,就不跟我聊一会儿?”
这话语分明带着撒娇,说得菲比心襟荡漾,差点就被他拐到床上去。
狠狠地咬了一口下唇,刺痛的感觉惊醒迷梦,菲比蛮腰一扭,变成面对面的体/位送上香唇,又乘对方在自己口中辗转腾挪忘乎所以之际,猛地抽身,“太晚了,今夜就不聊了,明天晚上我们好好聊,晚安。”
说完就迅速钻进了书房,关门落锁。
夜靖诚虽心有不甘,对方拒绝之意明显,他只好不了了之,闷闷得在浴室自行解决一番,翻身上床已经两点了。
菲比进了书房哪有困得立刻就睡,她坐在床上看着窗外了月亮发呆呢。
夜靖诚的表现太明显了,这种事搁在任何人身上都是水到渠成,她自己也会情动,渴望对方的身体。但,接下来呢?夜靖诚不是随便的人,走到这一步必然还会有下一步。如果到时候她说,我们没有下一步的时间,他会怎么样?他若追根究底,她能对他坦白?坦白到什么程度?告诉他,自己这身体再过一年半载不知会变成什么样,他能平静得等待?
缓缓靠在冰冷的墙边,月光照在脸上,仿佛泼来一盆冰水,透心凉意。
心里面的恨一丝丝涌上来,压在记忆深处的场景一帧帧浮现,那个人的面貌清晰可辨。抱住自己的双肩,菲比默默忍受那种刺骨的寒意。
爸爸——如果世界上没有这个人就好了,不会被出生那又怎么样?从来没有感谢过被带到这个世界上。抛弃了她还回来找她干什么?没给过一丝温情,仅仅把她当成武器豢养,因为知道她会因着那点血脉关系不会背叛她,所以对她极尽残忍之能事。
一次次推到死亡的边缘,漠视她的血与泪。到最后,居然还拿她的身体试药,连最后让她逃离的机会都剥夺了。
结果呢,什么破药,痛快点死了一了百了还好呢。生不如死得被关了半年,什么效果看不出来,感觉也感觉不到,然后又莫名得被放弃了。放出来,身体插上各种管子,再次任人摆布一番,据说毒已入体,无药可解,最多还能活两年。
本就生无可恋,两年或两天都无所谓。离开的那天,那个所谓的母亲也忽然出现了,给了她一堆药片,说能中和她体内的毒。但也仅仅只能压制不毒发而已,一旦断药,两年的倒计时立刻开始。
对菲比来说,这也只是从缓期两年的死刑延长为缓期七年而已。
女人哭着说一旦药吃完了,一定要去找她,她一定会给她配更多更有效的药。
菲比漠然看了她一眼,走了。
掌握她生死命运的那个男人责令她终身不能返回故国,她注定了客死异乡。
两年,或是七年,对她来说也只是行尸走肉的时间多点少点,她不会卑微得祈求,死亡从来不是她惧怕的。
月光清冷得照在脸上,院子里的夏虫都安静得蛰伏了,静谧安详。菲比环视月光辉映的书房,淡淡的月光给书房陇上一层薄雾,厚重的书桌散发出一股沉稳的气息,仿佛夜靖诚温润的体香。
这一刻,惜命的感觉一闪而过,菲比的身子晃了一下,惧怕的念头从未有过得盘桓在脑海里迅速扎根深植。
指甲深陷在掌心里,脑海里血色弥漫,身子扛不住打起寒战。她一咕噜从床上翻下来,抖着两手拧开锁,冲到夜靖诚的床边。
昏黄的台灯早已熄灭,半开的窗帘间,月光偷偷泼洒进来,男人的五官明暗交错,带着夜间特有的宁静。
俯视这个男人的睡颜,猫儿眼泛着水光一眨不眨,想就这样看到地老天荒才好。
可是,命运从来没有给过她垂青,即便这般甜蜜的人儿已经放在她面前了,她能说她不认命?她能说她不想死?倒计时早就开始了,两年的光阴白驹过隙,她都能闻到末日的味道。
她能怎么办?她能说我爱你夜靖诚,我想跟你在一起?剩下的时光里,我们相亲相爱永不分离。
可是,他的生命还有多少时间?三十年?四十年?亦或五十年?她呢?一年零七个月。还不知道死的时候是多么的难看,她必须得在倒计时走到终点前离开,找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迎接死亡之神的到来。
早就设定好的,生命的终点是孤独,她还需挣扎吗?还怎么挣扎呢?又如何能把心爱的人拉进悲伤中呢?
一步步倒退着,菲比最终回到了自己房间,默默关上门,跳上床,把头埋在膝盖间。
不要说了,什么都不要说,不说爱,就这样默默放在心里,然后时间到了,默默离开。
设定好了的结局,悲伤就留给自己,大叔还是能找到属于他的幸福的,一定会遇到一个珍爱他,能陪伴他一生的人,一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