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前,夜靖诚听了他的建议,让菲比做全身检查。公司每年都会组织员工进行体检,他趁着这个时机劝说菲比,谁知她百般不愿,坚称自己身体素质良好,不想躺在医院让人摆布。夜靖诚没办法,下了狠招,在床上磨得人不得不同意。检查时间过了半个月,医院还没打电话给他,他这阵子忧心别的事,倒是把这个给忘在一边了。
霍华德听他这么说,很主动得帮他打了个电话。
内科主任叶世明刚好在看检查报告,听他说夜靖诚就在医院,想问问报告出来了没。叶世明把手里的几页纸翻来覆去看了一遍,“请夜总到我的办公室,我把报告内容详细给他解释一遍吧。”
霍华德一听,以为真的查出问题来了,拉着夜靖诚就往内科跑。
叶世明把泡好的茶放到二人面前,冲夜靖诚点点头,“夜先生,请坐。”
看他表情凝重,夜靖诚心里咯噔一下,霍华德察觉他的忧心,拍拍他肩膀让他先别急。
“体检报告今天刚出来。”叶世明翻开首页放在桌面,夜靖诚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文字是各种诊断结论。
“怎么样,菲比.德莱克查出什么来了?”霍华德替夜靖诚问道。
叶世明似乎愣了一下,然后把右手边一份报告翻了翻,“菲比.德莱克没有什么问题,她的身体素质良好,基本情况都很正常。”
“没有问题?”夜靖诚和霍华德两人都很意外。
怎么就没有问题?光那个月圆之夜的异像就很有问题,哪个正常人会每个月那一个去扑倒一个异性寻欢了,还有她那个没有指纹的手指?
是不是连医院都查不出她的问题?夜靖诚沉着脸看霍华德,霍华德也看他一眼。
“她身上...有没有药物中毒的现象?”霍华德问道,难道他们的推论错了?
“药物中毒?”叶世明翻了翻菲比的体检报告,摇头,“没有,她的肝功能显示状态良好,从血液检查来看,她也没有任何不良嗜好。”叶世明以为他们在说菲比有吸食违禁药品的习惯呢。
“别的呢?她真的一切都好,没有哪里...不正常?”
“没有不正常不是好事吗?菲比小姐身体健康不是很好吗?”叶世明不解,为什么对方看起来好像非要他说出那个菲比身体上有问题才好的样子。另外...
叶世明隔着镜片深深看了眼夜靖诚,“夜先生,我这边还有一份是你的报告。”
夜靖诚正在思考菲比的事,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不甚在意,叶世明这会儿提起,他也就随意的点点头。
叶世明顿了一下,“夜先生有抽烟的习惯吗?”
他问这个的时候,身体动了一下,霍华德瞳孔一缩,心跟着颤了一下。
“有。”
“烟瘾重吗?”
“还好,应酬的时候多抽一口,还有心里想点事,平时不太抽。”
叶世明沉默片刻,仿佛在斟酌用什么语句更贴切,霍华德把一只胳膊往前搁在他办公桌上,“怎么了,他哪里有问题了?”
叶世明十指交叉放在那份体检报告,眼神里不禁流露出沉痛惋惜的神色,“夜先生,经过我们的检查,在你的肺部查出有恶性肿瘤。”
夜靖诚一下子没回过神,他是拉着菲比来检查的,想查出她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而他只是个陪衬的,现在,他怎么就被查处毛病了?
“立刻安排手术!”
不等他回过神,霍华德先给他做了决定,肿瘤什么的又不是没听说过,切除掉不就好了。霍华德此刻不是心理医师,他只是一个担心好友的普通人。
叶世明干涩的喉咙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扶了扶眼镜,“恐怕已经来不及了,癌细胞已经扩散,动手术只会...只会加速癌细胞扩散的程度。”心里面叹息,夜靖诚是个做大事的人,却在风华正茂的时候遭遇病魔的摧残,命运之手还真是残酷。
“还有多久?”夜靖诚貌似很平静得问道。
“这个...不好说,要看你的身体素质。”从片子的扩散情况来看,一年内基本就得油尽灯枯,叶世明不忍做那催命的符咒,故意说的含混。
夜靖诚心里倒是明白,夜氏曾有个董事,前年去世的,查出肺癌晚期到逝世将将才八个月。那董事年纪也不大,才56岁,他37岁,比那个董事多熬几天也不会超过一年吧。
夜靖诚觉得浑身冷,他想离开这里,他要离开这里,太冷了,他的身子微微颤抖。
“阿诚。”霍华德忧心忡忡看着他缓缓站起身,梦游似的走出去。
看着他消失的身影,霍华德一把抽过那两份体检报告,恨恨转身走了。
夜靖诚静静坐在车厢里,罗西秉着呼吸偶尔从后视镜偷看他。从中午开始到现在,大半天时间里,他们就这样坐在车里,午饭也没吃,什么都不做。
一开始给家里打了电话,莘姐说菲比醒了说到事务所去看看,他们就把车开到了猫眼征信社。但事务所里一个人都没有,夜靖诚也没说去哪儿,他们就一直停在事务所门口。
城市的灯光渐次亮起,事务所还是静悄悄的。
“先生,要给菲比小姐打电话吗?”罗西建议到,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或许他们等的人已经回家了呢。
夜靖诚缓缓抬起头,望着事务所漆黑的玻璃窗一动不动。他现在脑子里就一个问题:他死了,菲比怎么办?
当被告知自己的生命所剩无几时,他浑身冰冷,那是从心底里蔓延出来的寒意,冷得他骨头都疼了。他好冷,想要得到温暖,于是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身影——菲比。
菲比的身体是暖的,每次上床,他总是爱不释手得要把人抱在怀里揉着。现在,他就想要抱住她温暖的身体,一直抱到最深处去,他想要她,想要她。
“菲比~~~~”夜靖诚想得浑身疼痛,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呢喃,沙哑的声音自唇间溢出,手掌盖在眼皮上,眼睛酸涩,喉咙似被扼住,呼吸困难。
他若死了,当她被昔日的梦魇纠缠,谁能安慰哭泣的她?
他若死了,每个月的那个晚上,当她陷入情/欲的深渊,谁能怜惜得拥抱她?
他若死了,今后又有谁能时时看着她,让她快乐无忧的生活?
他不想死,他还有很多事没和她做,他还没抱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