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恩娴低着头,不敢看他,夜靖诚的心渐渐冷下去。
“她下毒害菲比,还想下毒杀死我,因为我是她丈夫的私生子。”花无月把她心中的刺直接戳到了她眼前。
郝恩娴疯狂得摇着头,“不是的,你不是,你不是我丈夫的儿子,你是夜家的幺子,老太爷的儿子。”
“你容不下我也就算了,为什么连菲比也不放过,她对你们夜家有救命之恩,你这样恩将仇报,就不怕遭报应!”花无月情绪激愤,双目赤红,想地狱的恶鬼瞪着郝恩娴。
钟岳森一直拉着他的手,阻止他靠近郝恩娴,怕他做出过激的行为。
夜靖诚的脑子里犹如千军万马碾过,他觉得他的世界被颠覆了。叫了快20年的二叔是自己的弟弟,而一向温良的母亲竟会出手杀人。
胃里翻涌的厉害,他捂住嘴巴,忍住想吐的冲动,身子微微一踉跄,靠倚在沙发背上,迷离的目光看着菲比经常坐的地方。往日的音容相貌仿佛还在眼前,菲比把头扭过来冲他甜甜一笑,叫着“大叔。”他伸出手想抓住那个日思夜想的人,却只有一手的寂寞。摊手空荡荡的掌心,他感到了绝望。他感觉这次他真的要失去菲比,再也见不到她了。
夜宗明出现在客厅门口,夜槿心第一个发现,颤巍巍喊了声:“爸。”
老太爷走到郝恩娴面前,沉声问道,“恩娴,你真的对菲比下毒了?”
郝恩娴绞着手,低着头不说话,一刻都不敢看他的眼。
“爸,你别听无月在那里乱讲,他是因为菲比故意来找茬的。”夜槿心扶着夜宗明的胳膊,为郝恩娴开脱。
“啪”一记耳光打在夜槿心脸上,“冤孽,都是冤孽!”夜老太爷手指哆嗦指着在场所有人。
除了花无月和夜靖诚外,夜家另外四个人都沉寂下来,不发一声,挨了打的夜槿心更是低着头,脸色惨白。
“恩娴,你说,菲比失踪是不是你?如果是,立刻把人还回来。”夜宗明拍着沙发强声命令道。
郝恩娴白着一张脸,仍旧摇头,“不,爸,我没有。”
“奶奶,为什么?是你把菲比藏起来了?你把菲比藏哪儿去了,还给我,你把她还给我!”初夏不知什么时候来的,他冲过来就扯着郝恩娴的手,郝恩娴摇头,无法面对众人的责难。
夜靖诚眼神冰凉得看着她,“妈,菲比在哪儿?”
“靖诚,你要相信妈,菲比失踪真的跟我无关,我不知道她在哪里。”郝恩娴泪如雨下,她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儿子,却再也看不到他眼里的信任了。
初夏哭嚎,砖头拉着夜靖诚的手,“爸爸,菲比去哪儿了,她到底去哪儿了?她在哪里?太爷爷,菲比是不是已经死了,她被奶奶毒死了,菲比,呜呜~~~”
初夏大哭,14岁的少年承受不住这种巨变,只能用哭喊缓解心中的哀恸。
夜宗明听着曾孙的哭诉,心脏阵阵收缩,渐渐的,无力感袭来,人便直直向后倒去。
“爸——”
“爷爷——”
“太爷爷~~”
尊孙三代的人全都惊呼,但夜宗明已听不到了。
信一一语成箴,夜家从此不得安宁。
小镇的医院勉强算得上窗明几净,一个面上带疤的男人格外引人注目,实在是他那张脸过于煞人。不过,熟悉他的人看到他的此刻样子一定会惊讶,因为他那张一贯阴狠的脸现在觉得算得上柔软。
笨手笨脚得用毛巾替床上的人擦了脸和手,他就静静得看着。床上的女人已经昏睡一个礼拜了,医生说她胃里的安眠药已经冲出来,灭鼠药的毒也已经解得差不多了,但人就是不醒。
沈凛把事情前前后后捋了一遍,脑补了不少东西,把菲比遭毒手的经过设想了一番。他想,雷震天要杀这个女人吧,肯定不能自己动手,估计是明炎或者其他人受了他的指示下的手。
医生当时给她洗胃,从胃里冲出来一大把没化开的安眠药颗粒,沈凛估计这应该是强制灌进去的。至于灭鼠药,那应该是掺和在某种饮料里。不过他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同时用两种药物呢?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继续看着床上的人。
想起他要把人带回来时,王海极力反对。
“既然你跟明先生说这女人死了,要是被他知道她没死还被你救了,你确定你能平安无事?”王海虽然被他的说辞诱惑,但对身家性命还是很顾忌的。
说不上来为什么,沈凛就是不想这女人就这么死了,觉得太不值得了。想到他自己曾给人打工,累死累活,还替人背了黑锅,进监狱坐了三年牢,说好的会替他照顾家里,谁知出来后一看,生病的妹妹没钱治病,奄奄一息,没拖多久就去了。常年做苦工的妈妈积劳成疾,等他出狱渐渐的赚了点钱,也没能享福几日,前几年去陪了妹妹。
这几年,他跟着朱胖子任劳任怨,结果呢,还不是一条狗,需要拼命的时候把他往前一推,脸上的这道疤也是替人挡刀子留下的,是风光无限的永远是那些人,他只能拿着微薄的好处费。
推己及人,床上的这个女人也是个命运不济的。跟了雷震天这样的人又怎样,过好日子了么?雷震天花名在外,女人多如过江之鲫,面前这个女人是他众多女人之一,就算一时半刻得了他一星半点的宠爱,最后呢,毒死抛尸!
沈凛想,大概是同病相怜吧,所以他想救这个女人。他们都是被人用完就扔的,看到她就像看到曾经的自己,救她等于告诫自己,不要再重蹈覆辙。
病床上的人轻微动了下,沈凛俯过身仔细辨认,发现她有转醒的迹象,赶紧去把医生找来。医生进来给菲比做了检查,确定人是要醒了。沈凛以自己没察觉的期待眼神看着她。
菲比挣开眼,明晃晃的灯光让她头疼,半眯起一双猫儿眼看着天花板好久,又调动视线看向沈凛。
沈凛一直等着她说话,他不是话多的人,习惯别人先开口,但菲比一动不动看着他,仿佛入了定。
他漱漱喉咙,犹犹豫豫开口道,“你...你感觉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