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一等他们卸完货,就拉着菲比走了。眼看他带着她像是去事务所的方向,菲比敲敲出租车的窗子,“我不去事务所,我就跟你一个人谈。”
“黛西已经走了,就我一个人。”
三年时间,改变的不只一个人,或许大家都在改变。
菲比沉默,一直到事务所。
事务所却没什么变化,办公桌还是那个办公桌,沙发还是那个沙发。
信一从茶水间煮了红茶,放在菲比面前。菲比一直带着帽子和墨镜。
“说说吧,这些年你都去哪儿了,为什么留下那样的字条?”信一开门见山,不跟她废话,说实话,他有点儿生气,具体到什么程度,未定。
红茶还是一样的红茶,菲比抿了一口,捧着茶杯冥想。许久,“字条上的事是真的,只不过后来发生了一点事,我还苟延残喘着。”
她自嘲一笑,手指下意识得拂过左眼。
“发生什么事了?”信一皱眉,不愿相信她说的话,但对方不是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人,所以很纠结。
菲比不想让他知道,转变话题,问他:“黛西什么时候走的?”
“...去年。”
“你跟她吵架了?”
知道她是在回避,信一也不戳破,对于黛西的事,他也很郁结,脸色不虞道:“我跟她吵什么架?她是回老家嫁人去了,她阿姨给她介绍了个海归,她去做夫人了。”
他这话又酸又涩,菲比使劲看他,摇摇头,“是你太不珍惜了。”
“我怎么不珍惜了,这关我什么事啊?”信一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下子蹦起来了。
菲比怒其不争,“黛西喜欢你,你却一直对她浑不在意的,还到处沾花惹草,你活该现在这样。”
“我...”信一懊恼得揪住头发,气息不定得低着头。
连菲比都看得出黛西的意思,她那种神经粗的跟火车轨道似的人,而他居然都不知道。事已至此,悔之晚矣,黛西已嫁,他已经彻底无望了。
信一颓丧得摊在沙发上,菲比也不再刺激他。承风电话进来,问她什么时候回去,山上一堆事等着,他们没时间闲逛。
“信一,我现在住在山上,以后还会进城,到时候我再跟你聊吧,今天先到这里。”
菲比说着起身要走,信一哪里肯答应,抛开自己的情绪,拽住她,“不行,你今天把话说清楚,不然你哪儿都不能去。”
承风已经把车停在门口,菲比看着外头渐渐升起的太阳,又坐下来,“好吧,长话短说,我现在住在近郊一个小镇边的山上,这三年一直住在那里。字条上的事也没过去,我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所以遇见我这件事,你什么人都别告诉,就你一个知道,行吗?”
信一盯着她的脸,“你哪里有问题?”不怪他不相信,是他实在看不出来。要说她离开是因为不想面对夜家的刁难,不想没对夜靖诚还更可信呢!
菲比低头又摸摸左眼角,“总之,就这么回事,你不需要知道得太清楚。”
“什么叫我不需要知道的太清楚!你还当不当我是你朋友?你不让我告诉别人也行,但你必须跟我说实话,不然我等一下就打电话给阿诚哥,你知不知道他一直在找你?你知不知道当初你不告而别,他情况有多惨?惨到身体都崩溃了,住院住了一个多星期!他...”
“别说了。”
菲比猛地站起来,紧握的双拳显示她在压抑,然后,像是下定决心,也是给信一一个交代,她摘掉墨镜,在左眼上抹了一下。
信一就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慢慢转身,然后猛地倒吸一口凉气,情不自禁腿软,跌坐进沙发里,头还一直抬着,盯着面前之人异色的眼瞳。
“怎么样?这样子你还满意?”菲比忍不住露出讥诮的神情,然后带上墨镜,遮住了那双骇然的眼。
信一吞了好一口口水,总算压下恐惧之心,犹豫得开口道:“...为...为什么?”
“因为毒素影响吧,我也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了,明明根据毒性物质的数据配制解毒试剂,但结果比先前更早,瞳孔的颜色居然持久不退,她无计可施。
“我给你找医生...”信一第一反应应该找医生。
菲比笑笑,“你觉得我是坐以待毙的人吗?”
当然不是,她向来遇事就想着该怎么解决,怎么可能会不找医生呢?
“那...”
菲比摇头,示意他不要再想了,“所以今天见你,就只是你,好吗信一?”
信一捂着脸想了一会儿,然后神情痛苦地看着她,“没有法子治好你吗?”
菲比摇摇头,“能活着我肯定不会死,但有些事我也无能为力。”
“谁这么恶毒给你下毒?你...”
面对信一的激愤,菲比一脸平静,“别问了,这些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那你...”信一焦躁得站起来在在办公室里转圈的走,“你...真的...”
菲比一脸坦然的模样像是回答了他所有的问题,尽管他还什么都没问,但他好像已经不需要问了。
他再次颓丧得站在她面前,无力叹息,“命运无常,我算是领悟到了。”
菲比勾勾唇角,算是附和他。
“你想不想知道你失踪以后夜家发生的事?”
信一看她无可无不可的样子,替她做了决定,把知道的事一股脑儿讲给她听。
花无月的事被印证是在意料之中,她并不感到意外,但...
“老太爷过世了?初夏情况怎么样?”
信一耸耸肩,“孩子总归会长大,不管怎么样,阿诚哥也不会让他受委屈的。只不过...”
“不过怎么了?”菲比以为还有后续,问得稍微急切了点。
信一了然一笑,“你还真是关心那孩子。”
“他是我的天使。”在她彷徨的时候给过她力量,她永远不会忘记。
信一撇撇嘴,“我想说的是夜家另一个,花无月。”
“他?他怎么样?”
身世的秘密被揭露,他应该会感到不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