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一苦恼得把手机甩在床上,又烦躁得接起,“老妈,算我求你了,你就不要管我了好吗?我不想结婚,不想!”
电话那头,已经改嫁他人的信一妈苦口婆心,“儿子,你就见见对方嘛,你去见见,说不定就看对眼了。”
“这不是看不看对眼的问题,是我自己还没定下心来,你想让我成为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吗?”
“儿子...”
“妈,你肯定不想那个女的重蹈你的覆辙吧。”
信一下了狠心说出这番话,他妈在那头好一会儿不说话,最后默默挂断电话。
知道他妈被他的话伤到了,信一烦躁得一脚踢掉身边的椅子,又把窗帘猛得一扯泄愤。
事务所外的街面上,一辆黑色越野车停着,车里的人一直看着灯光微弱的窗玻璃。他知道现在住在那里的人早就不是心里的那个人了,可他就是控制不住,一而再得徘徊在这个地方。
他觉得,只要事务所的招牌没有被换掉,那个人或许就会回来。可,回来又怎样,他要结婚了,再过几个月。他终究没有听她的话,坚持内心的想法。
也罢,坚不坚持有什么意义,她在哪里,他做了什么她知道吗?她能知道吗?
修长有力的手指压了压太阳穴,长期埋首工作让他疲惫,但他又乐此不疲,因为唯有工作才能让他忘记自己失去了什么,才不会产生不必要的渴望,渴望那个人能再次出现在自己是身边,带给他全身心的满足。
“先生,您电话响了。”罗西尽责的提醒。
事实上夜靖诚的电话已经响了好几回了,都被他忽视。今天是大年三十,是郝恩娴在催他回家。
他表情漠然得接起电话,“妈,我就来,已经在路上了。”
“好的好的,那你慢慢开,注意安全。我是想告诉你暖嫣跟童司令过来了,晚上跟我们一起吃年夜饭。”郝恩娴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
自从花无月那天大闹夜宅,把夜家的陈年旧事搬到台面上,夜家的气氛就变了个样。原本还能勉强维持的平衡似乎被打破了,夜槿连、郝恩娴、夜槿心,就连钟岳森也不例外,夜家的长辈都似乎困在了那个不能与外人道的秘密里,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而郝恩娴,因为菲比的事,让夜靖诚与她产生了隔膜,这让郝恩娴在痛恨菲比的同时,又觉得对儿子万分愧疚,于是在他面前总是小心翼翼看他脸色说话。
夜靖诚挂断电话,最后看一眼事务所的楼上,吩咐司机开车走了。
新年后,花无月的毒瘾再没发作,现在只需调养他的身子。两人一如既往面对面坐在餐桌上吃着单调的晚餐,这也难怪,两人都不善烹饪,做出的食物勉强能入口。一开始,花无月还会嫌弃,时间久了,也知道现实就是如此,想不想吃也就那样,只能勉强吃了。
“真难吃。”但是,抱怨还是免不了的。
“呆会儿你洗碗。”菲比咽下最后一口食物,用餐巾掖掖嘴角,施施然起身离座。
花无月撇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得去洗碗。自从他戒断那天开始,他的大少爷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反正菲比能使唤就使唤,居然还让他到木屋后面开垦土地!简直了!
花了好大劲儿终于把餐盘都洗干净放好了,他总是第一时间去寻找那个人的身影,就好像幼子离不开母亲一样,其实是那种深沉的依赖深植内心。
今晚月色浅淡,小半个月盘挂在树梢间,菲比抬着头看得痴痴呆呆的,好像被月色迷住了,但真相绝不是如此。
心算了一下,花无月抿了抿唇,离满月还有九天。他是一次也没在现实中见过菲比发作时的样子。之所以知道,是当初他毒瘾发作,怎么都不肯戒断,就是清醒的时候也用各种语言咒骂菲比,语言之恶毒,言行之恶劣,现在回想起来真的是无地自容。
那时,沈凛实在看不下去,真想一巴掌拍死他,菲比不让,说这是人之本性,让他发泄出来就好。他戒毒意志薄弱,反抗意识却空前强大,甚至菲比也被他弄伤过几次。
沈凛实在看不下去,趁菲比休息,硬是拽着他让他看菲比月圆夜受折磨的录像,以此让他知道,他的痛苦根本不算什么,还有比他更受折磨的人,那个人就在他身边。
录像是菲比自己拍摄的,因为怕自己失控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每次发作,她不但让沈凛把她绑起来,还在房间的四个角落放置了摄像机。她告诫沈凛,不管她如何挣扎,场面如何惨烈都不能进房间,更不能放开她。
沈凛给他看的是菲比第一次发作时的情景,当时他们都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所以只是用绳子把人捆在一张椅子上,连人带椅放置在屋子中间。
随着月上中天,菲比失去理智,她不但扯断绳子,几乎把整个房间给拆了。因为她严令过,沈凛没敢进去。但不代表她不会想出来,她几乎用破坏一切的气势去开门,沈凛用身体抵抗不让她出来。她就把注意打到窗户上,玻璃全被她用拳头砸碎了,沈凛从院子里抱来一堆木板,咣咣咣拼命砸钉子,在她突破之前把窗户封起来。
里面的人疯了,她用身体使劲撞击,竟然硬生生把自己撞晕过去,醒过来接着撞。实在不行,绝望得尖啸,那声音沈凛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是野兽如绝境那样的啸声,耳膜都能生疼。
花无月看的就是那一次的影像,看完后他发了好长时间的呆。然后他就配合了,至少在清醒的时候能很克制自己。
沈凛没告诉菲比,他不敢说,怕她介意。不过,花无月知道她每次发作的事,她也没怎么表示,只当默认了。
纤瘦的两条胳膊从后面搂住她,跟她一起看着月亮,声音已经恢复成往日的低沉悦耳,他问:“在想什么?”
怀里的人摇摇头,没说话,也没拒绝他的怀抱。
把人往怀里又收了收,他又问:“你说,我们可不可以永远住在这里,一辈子都不出去?我喜欢这里,喜欢跟你在一起。”
“一辈子有多长,你才几岁,就想隐居在山里了?”菲比声音清冷,没有动情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