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洪承畴回去自己府上,便马上写了封投降信,叫自己的亲侄子送出了南京,洪承畴的侄子让城外的明军带领着将信亲自交到了朱四手上。南京城内虽然也有大明的锦衣卫密探,这些人也还是和洪承畴一直保持着联系的。洪承畴甚至知道这其中几个人的名字,但是知道归知道,并不代表他可以将自己全家的性命交到这些素未平生的人手上。
而此时,南京归来的清军信使也将巴山和洪承畴的承诺带到了多尔衮的面前,多尔衮在得到了信使的回复后心里也非常满意,二人的答复正是多尔衮所期望的,他希望二人在南京战斗到最后,至于南京的得失与这二人的生死反倒是其次的了,如果这二人的部队在大明的故都能够表现出大清铁军的无畏精神,打出八旗的军魂,那么死又何妨?
多尔衮所要的就是南京清军在精神上的胜利。但是当信使回禀之后,多尔衮仍然口是心非的拍案喝道:“巴山、洪承畴真真匹夫之勇,这么做会误了朝廷、误了他们二人的卿卿性命……嗨,也罢,今日战局如此纷繁、处处都危机四起,且由他二位先自重吧。待到山西、河南绥靖之后,本王再回来救他们吧。”
众子侄几乎都已经看出了多尔衮想把巴山与洪承畴当做弃子的用意,更何况当初多尔衮派洪承畴去往南京,本就怀着不可告人的动机,他们一个是孝庄太后的新任丈夫,另一个是大玉儿的前任情人。两人其中的一个,自然是应该离着皇宫里的那位伊人越远越好,最好是可以永远的消失。
端重亲王博洛代表众兄弟先是替巴山慨叹了一番,却没有敢在叔王面前替他的情敌担忧,洪承畴在众人的口中似乎已经不存在了,被忘记的一干二净。慨叹一番后,博洛又问道:“叔王,南直隶的其他地方将如何布局,我主力大军又将何去何从?请您老明示。”
多尔衮继续掩饰住心中的得色,悲天悯人状的说了一句话:“告诉孟乔芳,守住淮河防线就好了,在没有新的命令给他之前,且勿贪图其他战果,南京城目前不必救援。巴山与洪承畴的成仁决心,不该被打扰,我们也立刻起兵吧,去开封!”
好么,刚刚所谓的待到山西、河南绥靖之后再回来救援的话怕是只有鬼才会信,连孟乔芳都被多尔衮命令只可管好自己,不要打扰洪承畴去投胎。众人其实都明白,南京就算去救也是救不活的,可是多尔衮却认为,南京城里的某些人,死了更是活该。
开封,多尔衮为什么要来这里,因为这里离山西、河南以及南直隶三处战场的距离都最近。只要这三地的任何一处出现了清军主力必须行动的情况,多尔衮便可以从这里出发、星夜驰援,并可以快速到达任意战场。如今的明军所运用的战法已经越来越猥琐,越来越让多尔衮抓心挠肝。这些明军从来都只会出现在多尔衮最不希望他们出现的地方,可多尔衮直到现在为止,也没有真正见到过哪怕一支明军的主力部队,可是清军却被他们这样的下三滥战法稀里糊涂的赶出了半个中国。
多尔衮明白,此时必须尽快的寻找到明军的主力与其进行决战,否则此后,时间将会对大清越来越不利。多尔衮也有感觉,他依然认为山西、河南的明军所谓兴师动众的数十万大军,统统都是在跟他扯淡的,纵观这么多次的明清两军大规模的会战,明军所谓的主力部队往往直到最后才会慢悠悠的出现在战场。多尔衮敢保证,只要他的主力大军一出动,山西以及河南的明军就会立刻化整为零的,那根本就是一群招摇过市的骗子。但是却又不得不令他加以防范,这些骗子只要敢于靠近清军那些必须要守卫的坚城一步,只要他们敢真刀真枪的去攻击清军的防御核心,那么就是他们全体灭亡的日子。
多尔衮相信自己的判断这次一定是对的,河南与山西都不会有事儿,只有南京才是明军的进攻重点,只是在南京,隔着一条长江,多尔衮已经鞭长莫及,而且他更不想阻止洪承畴去投胎。甭管明军是大张旗鼓,还是晓行夜宿,或示威或示弱,多尔衮都只能看着敌人孤独的在南京表演。他只会是一个看客,在江南的天空下,他已经出局了,因为他想要打扰朱四兴致的人马,几乎都丧失在了淮扬会战一战。他在淮扬会战剩余的部队,也仅仅能够为大清守住淮河防线而已。
多尔衮可以认为自己已经在江南出局了,但是作为大明的掌舵人,朱四是不会仅仅因为看到清军对南京鞭长莫及,或是无心救援,就放弃跑到河南及山西这些清廷的后院去放火的游戏。原因有很多,不过只要想到当年济尔哈朗在九江的江面儿上,在大明水师的眼皮子底下都能溜掉,渡过长江,对于南京的外围防御和攻城战,他都要打起十二分的小心。在没有最后尘埃落定的时候,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所以煽风点火要趁早,让多尔衮多一些公务缠身,大明的南京之战就会多几分胜利的把握。
与此同时,身在九江的朱四,也拿着那封据说是洪承畴的亲笔信正在仔细的读着、思索着。这封信的内容冗长,不但叙述了洪承畴从松锦大战(公元1641年)至今的遭遇以及所作所为,和他一直以来的心路历程,更是痛诉了那些大明曾经的时弊以及对日后大明中兴国策的建议和展望。还说出了他心中一直隐藏着的对降清的懊悔和对大明发自肺腑的忠诚。
他对当年的松锦之战是这样描述的,此战早在明军主力处于宁远以东时便已经打响,与清军前出部队的战斗也都是以明军的胜利而告终的,然而洪承畴本不想轻易的继续冒进,他想驻扎在宁远,继而观察锦州的局面。并早已经多次向朝廷上书:“大敌在前,兵凶战危,解围救锦,时刻难缓,死者方埋,伤者未起。半月之内,即再督决战,用纾锦州之急。”这封奏折已经看出他害怕崇祯怪罪他怯战,所以说解围救锦,时刻难缓,但是死者方埋,伤者未起,总应该让大军修整半个月再继续出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