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天的忙碌,总算是麦子也收了回来,秀英不敢耽搁,也不怕连着麦穗一起卖会少赚一些钱,家里如果再没进账那是要没米下锅的。
揭开将要见底的米缸,秀英有些心酸。
已经是什么年代了,谁家不是钵满体满的,哪里还有吃不上饭的人家,这日子真是越过越穷。
卖了麦子秀英手中有了点余钱,虽说不富裕,可也总算缓过来了这口气。
晚上,秀英和桂花睡在一铺炕上,这对母女又在畅想她们的牛啊,羊啊。
人呐,就是这样,不论先前遭受了多大的苦难,只要走了过去,再回头看看,也只不过是云淡风轻罢了。
第二天一早,秀英便叫国强看着两个女儿,她要彻底的打扫一下家里的卫生,这几天光顾着秋收,家里完全顾不上,已经脏的不像话。
国强似乎有什么心事,心不在焉,听了秀英的话,他十分不情愿的嘟囔了一句:“我已经连着看了这么多天孩子,也够了吧,你看谁家的老爷们天天在家里带孩子。”
还没等秀英回话,桂花便骂起来:“畜生!这几天秀英累成什么样子!你还说出这样遭雷劈的话!赶紧抱着孩子出去晒晒太阳!等中午吃饭时候再回来!里里外外什么也帮不上,真是一点用也没有!”
被桂花一骂,国强无法,只能一手抱着一个孩子,溜达着出去了。
秀英则是和桂花忙碌起来,她们扫着院子,擦着玻璃,桂花还不停念叨:“好好扫扫,把乌烟瘴气都扫出去,以后咱们就只过好日子。”
秀英也笑的甜甜的:“妈,今天中午咱们做两个好菜,庆贺庆贺,那些麦子真真卖了个好价钱呢。”
桂花一脸的皱纹总算是舒展了一些,上次因为被二麻子一闹,她晕倒醒来之后,身子骨再也不如以前那么强健。
人的苍老好像往往只是一夕之间,以前桂花总觉得自己还能干,有的是力气,无论白天做了多么重的活,只要饱饱的吃一顿,再呼呼睡一觉,第二天醒来便是精神抖擞。
可是自从晕倒之后,她总是觉得浑身上下说不出的乏力,好像骨头里面那股子劲被泄干净了,如今就是提一桶水,她都觉得沉重的不能负荷。
可是她不敢让自己倒下去,她不放心,不舍得让秀英一个人担负起整个家的责任。
国强心不甘情不愿的抱着胜男和赛男漫无不目的的在村中游荡。
什么时候?是从什么时候起,这个村子变的自己有些不认识了。
他记得以前村里都是一些灰色瓦房,看上去灰压压的一片,大家的家境都差不多。
可是如今,几户先富起来的房子都已经翻修一新了,高大的房屋,亮闪闪的窗户,红色扣瓦的屋顶,可真是好看呐。
国强啧啧的称赞着,羡慕的看着这些日子越过越殷实的人家。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二麻子的门前。
二麻子见了他仿佛是老朋友一般:“哟!这不是国强吗?来两把?”
国强心动了动,可是胜男这时候哭了一声,这声啼哭把国强拽了回来:“不了,我带着闺女呢。”
二麻子已然成了村中首富了,他整日里穿着绸缎褂子,嘴里抽着外国来的雪茄,气派极了。
二麻子笑道:“你呀,就是怕媳妇哟,来两把怕什么,说不定今儿手气好,赢了,不仅还了债,回去还能叫女人高看一眼,这不比什么都强?”
这话说到了自己心底,国强一直希望能够在赌场上叱咤风云,他也总觉得幸运之神迟早会眷顾自己:“可是,我女儿。”
“哎呀,让我家婆娘先帮你看顾着嘛,你去玩。”
国强一听这话再也不推辞了,便把胜男和赛男塞给二麻子的老婆,自己则红了眼睛杀进了屋中。
二麻子的老婆更加丰满了,她抱着两个哇哇大哭的婴儿,十分不满:“你还叫那个穷鬼玩什么啊,他就是想玩他有钱吗他?!”
“你懂个屁!这不是才秋收吗?他家那庄稼长的可是比一般人家都好,他那婆娘手里可是有钱。”
二麻子的老婆这才笑开了颜:“你呀,可真是火眼金睛,别人家一点钱也逃不过你的眼睛。”
二麻子得意洋洋的抽着雪茄,眯缝着眼晒太阳。
今天太阳可真好啊,晒的人心里暖和。
“嫂子!您前儿个预约的那个裁缝来了,要给您量量尺寸呢,你快去吧。”远处跑来一个青年,讨好的对二麻子老婆喊着。
这女人为难的看了看怀里的两个婴儿:“不行啊,我这走不开。”
那青年说话间已经走到眼前:“这谁家孩子?”
“秀英家的。”眼看国强一家已然是秀英当家,现在村里人提起那个家,都是说出女人的名号,这对于男人来说真是天大的耻辱。
青年看了看:“哟,这孩子长的可真俊,像她们妈妈...哎,不说这个,嫂子,今儿来这裁缝可是名手,我好不容易请来的,人家可没时间等,这孩子你就放着让我哥看管一会嘛,咱量完了尺寸就回来。”
新衣服对于女人来说具有无穷魔力,她仿佛被催眠一般,把孩子放二麻子旁边的长凳上一放:“哎,你看着点!我一会回来!”
说着就急匆匆的跟着那个青年离去了。
二麻子依旧眯缝着眼睛晒太阳,也不知是听见了他老婆的话,还是做了什么美梦,他呢喃了几句,点了点头。
太阳好像有些热了,二麻子脱下了外套,伸了个懒腰。
国强在屋内已经进入到了走火入魔的状态,完全不觉时间流逝。
直到秀英找了过来,他才惊觉,自己又一次债台高筑。
秀英见国强重新上了赌桌,顿时觉得天塌了下来,她气的全身颤抖,可这个时候已经不是纠结国强赌博的问题,秀英四下环顾不见女儿,她强忍着不安:“孩子呢?”
国强如在梦中,对秀英的话一时之间还反应不过来。
秀英声音尖利起来:“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