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瑾被遗忘在一边,她眼巴巴的看着不远处那个军绿色的书包,如今那种书包早已经被淘汰,军绿色斜跨的布包。
可是在当时小瑾的眼中,那个书包具有无限魔力,她太渴望拥有了,于是向来胆小的范瑾伸出粗糙的小手想摸一摸。
陈华大吼一声一个耳光就扇了过去,响亮的“啪!”的一声!
小瑾撇撇嘴,不敢哭。
长友假惺惺劝道:“哎呀,你干嘛这么大火气,小瑾,你一边玩去,这些是哥哥的东西,你不许碰!”
小瑾只能继续呆坐在角落,看着他们一家三口欢天喜地。
以后的每一天,俊博波早起去幼儿园,小瑾也跟着早起,三岁的她已经开始跟着陈华学做饭,洗衣,割草这些活了。
三年,弹指一挥间。
三年前,在两个女儿刚丢失的时候,秀英茶饭不思,日日思想念两个孩子,有时候,她在梦中梦见女儿们就躺在她身边,当她伸手去抱的时候,总是有天灾人祸袭来,无论如何她想抱抱孩子的愿望在梦里都没有实现。
白天她面无表情的坐在国强三轮车的驾驶座负责收钱,晚上沉默冷淡的任由国强随意动作,直到女儿们丢失六个月之后,她再一次怀了身孕。
这个孩子的到来让夫妻关系总算有些缓和,秀英日日感受孩子在腹中长大,又将为人母的喜悦让她似乎平复了悲伤,可是夜半三更,她依然总是被噩梦惊醒,只是这次噩梦的主角不再是女儿,而是腹中子。
梦中她尖叫着:“国强!孩子!我的孩子没了!”她惊慌失措的醒来,赶紧摸摸肚子,那个小生命感觉到母亲的惊恐,在腹中便深觉不安。
这么多年,国强已经习惯了秀英的噩梦,每当她在睡梦中开始全身紧张,国强就会醒来,紧紧抱着她,给她安慰。
终于,在女儿两岁的时候,秀英腹中的孩子已经足月,就要出生了。国强也总算松了一口气,秀英这次怀孕可以说历尽艰难,每日恐惧折磨着她,而她则折磨着国强,国强期待,孩子的到来会给治愈秀英心中的伤痛,也弥补自己的愧悔。
在预产期前一周,国强就已经安排秀英住进了妇幼医院,他求医生:“可以给我老婆安排一个单独的病房吗?她身体不好,住院费贵点也没关系,我有钱。”
医生白了他一眼:“你有钱我们没地方,所有产妇身体都虚弱,谁都不是牛马,就你家女人娇贵?!你们提前一周住院,能给你们安排个病床已经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国强被噎的没法,医生说的也没错,他是为了弥补当初自己对秀英的亏欠,她生女儿的时候,家里条件不好,他又不着调,大冬天的秀英还是在家里生产,这事让同村的老少笑话了很久。
这次他国强有钱了!他再也不要被同村嘲笑,更不要秀英被嘲笑遭罪。他伺候的尽心尽力,无论秀英多么无理的要求,他都一一满足。
同病房的产妇眼馋不已,深深觉得自己的丈夫与国强一比,那简直天地之差。就是如此,她们没看到以前国强,只凭眼前所见,便觉得自己的丈夫不如别人,进而委屈后悔,人呐,就是不会珍惜现在拥有的。
进产房之前,秀英的恐惧达到了极点,她手脚乱舞,大声尖叫:“不!我不去!你们要拿走我的孩子!”
国强看着这般受苦的秀英,在一旁默默垂泪,他也只能空洞的安慰:“不会有事,不会有事的。”当一个人正在经历痛苦,我们旁观者再心碎也无权安慰,不亲身经历永远不会感同身受。
医生被秀英吵闹的心烦意乱,极不耐烦,最后出言恫吓:“不愿意在我们医院你们就滚蛋!”在那个年代,医生远不如现在这般耐心。
国强赶紧哀求:“对不起,对不起医生,您别生气。”说着往医生怀中揣进一个大红包,那女医生才满脸不情愿的把秀英推进手术室。
秀英一番折腾已经疲惫不堪,当年生两个女儿的时候,连医院都没有钱去,仅靠着那个愚昧的接生婆呼天抢地的跳大神和自己的运气才生下孩子,可是当年她不怕。如今躺在医院,面对这些科学仪器和冷冰冰的医生,她怕。
国强在外面等的也是心急如焚。
好在虽然秀英极度恐惧,可是母性本能还是让她潜意识里还是保护孩子优先,生产过程倒并不坎坷,很快,孩子便出生了,秀英却因为紧张过度昏厥过去了。
护士把孩子抱到国强面前:“男孩。”国强惊喜交加:“男孩,是男孩,这虎头虎脑的,像我,像我。”
给国强看过孩子,护士便把孩子抱去育婴室了,国强心中也牵挂着秀英,赶紧往产房跑去,见晕倒的秀英,他的腿一软:“医生!我老婆怎么了?!”
那女医生还是冷冰冰的样子:“没事,晕过去了,推到病房,休息一会自己就醒了。”
国强想让医生再给仔细看看,或者要不要打个点滴什么的,可是医生已经走了出去,他也不好纠缠不休。
在病房躺了一会,秀英果然醒来,却不是悠悠转醒,昏迷之中,她依然噩梦不断:“国强!我的孩子不见了!”她醒来摸着瘪瘪的肚子,尖叫起来,吓了其她产妇几跳。
国强紧紧抱着秀英:“孩子在,很健康,是男孩,你放心吧秀英。”
秀英因为过于惊恐,瞳孔放大,目光呆滞,她似乎听不懂国强的话:“孩子在?带我去看!”
“你刚生完孩子还不能下地。”
秀英竭斯底里:“我不管!带我去看!”
国强怕她情绪失控,又翻出以前的事,便不敢太违逆她的意思,只好去借来了轮椅,小心的把秀英抱到轮椅上,推着她往育婴室去了。
隔着玻璃,国强指着一个正在熟睡中的婴儿:“你看,那个最机灵的就是咱们儿子。”
秀英像一只壁虎,全身都贴在玻璃上,仔细往里瞧,终于她脸上露出了些许笑容:“那个是咱们儿子?是啊,你看他多可爱,多机灵,他是这些孩子里面最漂亮最聪明的,他将来一定会有大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