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和我想的一样，赵军这次攻城的目的就是试探，在遭到城头的殊死抵抗之后，赵军士兵迅速地在盾牌的掩护下撤了回去。

城头上的大梁士兵和我一样，用尽力气之后，一动不动地一样瘫坐在城墙上，没有人像以往一样拿起弓箭追杀退却的赵兵，他们也根本懒得理会身上的伤口，还有身边的死尸。

这两天的雁翎关能见的东西越来越少了——除了死尸。虽然有个词叫见怪不怪，但如此数量的尸体堆积到今天造成的麻木绝对不可能是因为适应，而是我们每个人都在崩溃的边缘在不断地挣扎无力地挣扎。

赵军的士兵还没等退完，尸体雨便又下了起来。

城墙上的士兵表情麻木地看着从天而降的各式各样的尸首，神情木然，一动不动。

我看了看正在包扎伤口的王导和低头不语的孙二虎。我说：“我去看看孙诩先生吧，你们着手准备吧。”

听到这句话，牛获的眼睛微微收缩。看得出他的心中也是万分的纠结，他也更知道我心中的苦恼和不舍。

王导停下了包扎伤口的手，也没起身就势单膝跪地，低头说道：“感谢少帅深明大义，王导替兄弟们谢过少帅。”

我站起身神情复杂的看看跪着的王导，嗓音嘶哑地说道：“起来吧，自家兄弟，我得谢谢你们。”

孙二虎半坐半跪的冲我拱拳，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什么重伤。

我看看他：“能不能走的动？”

孙二虎哈哈一笑：“少帅去哪儿我都陪着，黄泉路，凌霄殿，您只要不嫌弃我，我就一步不离地跟狗一样地跟着。”

和我一起起身的牛获上去就踹了孙二虎一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孙二虎也不知道是真疼还是装的，在地上打起了滚，听着他滚着滚着带着哭腔的笑，我听得出这笑是因为内心解脱露出的发自内心的笑。

我确定我懂的。

因为，不论结果如何，我也解脱了。

孙诩先生的屋子里灯火通明的，很多人在来来往往地在忙碌。

看见我来了，大家纷纷躬身施礼，但从大家严肃异常的表情上，我能看得出，情况可能已经是非常糟糕了。

我走进屋子里的时候，孙诩先生脸朝上平躺着，昏黄的眼睛瞪着老大，只是直愣愣地看着天棚。

看他好久没眨眼睛，我甚至不敢叫他。眼睁睁看着他胸口起伏得越来越快。

我也不知道到底他身体是什么样的状况，赶忙起身准备叫军医进来。

可还没等我起身，孙诩先生从喉咙中传出一阵阵浓重的喘息声。我赶忙走到他身边扶着他的肩头：“孙先生，孙先生，是我呀，陶四休，你有什么和我说啊。”

孙诩猛的吸了一口气，也许是由于太过激动，脸色都有些许的潮红。

他挣扎了一下，手臂猛然地抬起，指着我张大了嘴。

我以为他要说什么，赶忙拉住他的手，我说：“孙先生，别着急慢慢说，慢慢说。”

孙诩急切地从嘴里发出一个含糊不清的语音，突然之间啊的一声喊叫了出来，正当我手足无措的时候，更让我手足无措的事情发生了，孙诩先生喊过之后，竟然不管不顾地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之后便像孩子一般嚎啕大哭——哭得伤心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