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的葬礼很简单，骨灰正中安放在一张木桌上，前面是香炉和几碟新鲜水果。骨灰在家里放了三天，陈默在骨灰前跪了三天，守灵之后便送到了殡仪馆里面。

然后陈默在租来的屋子里坐了七天，一言不发，给人的感觉整个人消瘦的已经不成人形。

老爷子之前的房子在离开的时候就已经卖掉了，陈默带着他回来的时候找了个地方租了下来。这是一栋二十多年的老楼，地方比较偏僻，貌似是某个偏门机关的家属院，当时租房的时候房东大概介绍了一下，陈默也没有记下来。平时这里住的都是一些老年人，偶尔遇到的年轻人都是回来看看父母亲戚，或者是像他这样的租客。房子虽然老了一些，但胜在清静。

把老爷子的骨灰送走没过几天，外面吵闹的动静就开始大了起来，有汽车此起彼落的尖锐鸣笛声，有不耐烦的吵骂声。陈默在屋子里就像枯坐修禅的老僧一样，对外面的种种不闻不问。

人去如灯灭，活着的人仍要继续活下去，等屋子里再也找不到一粒米的时候，陈默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消沉下去，应该走出来了。

换上一件干净的衣服走出房门的时候，一阵清风吹到身上，让他精神振奋了一些。随即一股恶臭让他皱起了眉头，这个气味他还记得，在山里时捕获的猎物太多，一时吃不完腐烂的时候散发出的就是这种味道。

一路上这种气味都没有消散，陈默皱着眉走到了小区门口的便利店，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然后一股猛烈的腐肉臭味，就冲进了他的鼻子里，让他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柜台后面没有人，陈默向店铺里面招呼了一声老板。当陈默以为没人准备除去的时候，店铺后面传来了脚步声，听起来像是一个喝多了酒的人，步履瞒珊地走了过来，不小心还把货架上的商品碰掉在了地上。

从家里一路走过来的不协调感愈发的浓烈，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涌上陈默的心头。

此时此刻站在陈默身前的的确是以前那个便利店小老板，从他三四个月不换一次的衣服，地中海晚期的发型，眯起来看不到眼睛的神态上都能看出来。但是他又不是陈默认识的那个小老板，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衣服上沾满了血迹，上衣还撕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之前打理的油光锃亮的脑门现在暗淡无光，眼睛上好像覆了一层白膜，死死的盯着陈默，下巴上乌黑一片，像是干掉的血渍。

陈默眯起眼睛看着这个越来越近的人，确定那股腐臭的味道的确是从他身上发出来的。

老板拖着身子走到陈默的面前。因为距离近了，陈默才发现这个老板并没有穿鞋，左脚还少了一大片肉，露出了带着血丝的骨头。如果说血迹可以伪装，服装可以假扮，那露出来的骨头是绝对假不了的。

这时候陈默才想起来，从他出门到现在，一个人都没有遇到，这是什么情况？

便利店老板没有给他多想的机会，在靠近他之后直接张开大嘴猛扑了过来。陈默虽然已经几日滴水未进，但是毕竟有着十多年打下的底子，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本能的侧身把便利店老板让了过去。趁他立身未闻，一只手已经放到了他的背后，脚下一勾，便利店老板就摔在了地上，陈默用脚踩住他的后背，手一探把他右臂抓了起来，双手稍一发力传出骨骼相撞的声音，瞬间把他的右臂卸了下来。

“我把你放开，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要不然就不是一条手臂能解决了。”

陈默说完，踩住老板的脚向下一蹬，放开手臂向前跳开。老板右臂拖在地上，用左手费力撑起身体，也不说话，继续向陈默扑了过去。

从老板出来到现在，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仿佛是哑了一样，就算陈默把他的胳膊卸下来，都没有发出半点声响。陈默看着老板灰白色的眼睛，知道再跟他纠缠下去也不是办法，身子往后退去，撞开身后的玻璃门跑了出去。

等他跑出去十多米之后，老板碰开玻璃门栽倒在地上，然后跌跌撞撞爬起来继续向陈默的方向走去。此时陈默已经跑进小区门口，拐过弯就不见了身影。便利店老板放佛不甘心一样做出了对天嘶吼的动作，但是一个音节都没有发出来。

身后看不到老板的影子，陈默才慢下来，脑子里一片混乱。过往十多年打猎的经验告诉他，那个老板绝对是个死人，不管是气味还是身体的触感都是如此，但是他还能动，这让陈默的认知有些动摇。

此时一个黑影从陈默身侧冲了出来，狠狠撞到他的身上。陈默眼前的景物一阵旋转，然后映眼睛的，是一张被撕开的大嘴，从嘴角向两侧裂到了耳根，发黄的牙齿带着一股恶臭咬了过来。

陈默眼中一寒，伸手握住他的咽喉，右腿前屈直接把他身上的人踹了出去。利落的翻身而起，陈默想要过去对着那家伙发泄下心中的不爽时，发现在他周围陆续有人朝这边聚拢，瞒珊的脚步，残破的衣服，呆滞的眼神，最重要的是他们身上的恶臭。

数量太多，如果都想这两个一样，被围上来就算是他也没法招架，权衡之下陈默拔腿向自己租住的地方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