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明岛,未名门的隐居之地,神秘而又复杂。
虽为一岛,其上却有起伏的山峰,飞漱的瀑布,静流的曲水。门派中的建筑,都建在山腹中,对应着星辰之数,外岛上有不少机关陷阱,糅合着阴阳五行之理。一般人若是随意闯进,就如同进入迷宫一般,只有未名门之人可以自由轻松出入。
岛上大大小小不知有多少幻境,其中最重要的便是三大幻境了,“无涯”、“辰惑”、“太虚”,分别是曜姬、暝君、玄寂所设。“太虚”幻境设在岛后禁地,即使是未名门中的人也不敢靠近,传说进入其中焚心蚀骨。
沿着曲折回环的路,云落在长庚的带领下游览了一番,基本了解了外岛的情况。未名门的弟子一般只在未名山中,再加上未名门中规矩森严,不许随意出岛,所以外岛人很少,长庚还告诉了云落儿外岛上几个偷懒的好去处。
“累了吧,我们去休息一下。”长庚对云落儿说。
云落儿笑笑:“那好,我们去哪里歇息呀?”
“跟着我走就好了,不过落儿你可要将我带你去的地方保密。”长庚一脸神秘的样子。
曲折的山路尽头竟在古树的枝桠之上,一个别致的小阁就那样依着树干与树枝建着,整个涂上了充满生机的青绿色的,其上挂着的匾额,与其不如说是木片,手刻了二字“青痕”。若是不仔细看,是发现不了这个阁子的。
刚走到门边,不等敲门,里面的人就将门推开,那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宛如天边新月的眉毛,其下是水汪汪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很是可爱,穿着淡绿色的丝绸襦裙,和墨绿色的缎子半臂,都绣着精致的百草图。
这小姑娘一把抱住了长庚的胳膊,一脸的灿烂无邪:“长庚哥哥,我就知道是你。”
长庚报以柔和的微笑:“重华妹妹,你的耳朵倒是挺伶俐。”
重华立刻注意到了长庚身后的云落儿,瞪起了大眼睛,把长庚的胳膊抱得更紧了,语气中颇有些敌意问道:“长庚哥哥,你怎么能随便带外人来呢?”
“我们先进去吧,她可不是外人,总是让客人站在门外不太好吧。”长庚用扇子轻轻敲了敲重华的头。
“唔,那你进来吧。”重华对云落儿说,语气还不是很温和。
云落儿心里很无奈,刚到岛上怎么就得罪这个小姑娘了。
小阁中是各种奇花异草怪石,藤蔓盘绕着房中木柱,清甜的草香充盈。各色的花,缤纷却不杂乱。
阁中间置一案几,几上是半残的棋局,几边坐着一人,正在凝神注视棋盘,似乎并未注意到云落儿他们的到来。
“哟,地候兄,这局想的怎样了?”长庚笑着问。
这时地候才抬起头来,只见他眉眼与重华有几分相似,神气十足的大眼,眉浓抹于额际,身材魁梧健硕,穿着暗黄色的交领长袍,绣着山石之纹。
地候挠了挠头,露出憨实的笑来:“哈哈,人太笨,就是想不出来。”然后目光又移向云落儿:“这姑娘谁啊?”
长庚摇摇头:“看来你们两个又在这里偷了几天的懒,要是出了这阁子的话不会不知道的。”
重华嘟起了嘴:“什么偷懒,我和哥哥都很认真的在工作呢!”
“好好好,你认真。”长庚摊手,又转过头来对云落儿说:“落儿,这里是他们俩为了偷懒专门建的,树上枝叶挡着,谁都发现不了。”
重华不满地大声说:“什么呀,都说不是用来偷懒的了!还有这阁子可是长庚哥哥你提议建的吧,门上的那个牌匾也是你刻的,现在竟然这么说。”
云落儿轻轻的笑了:“我很喜欢这里,真是个不错的地方呢。”
重华听了这话,开心的笑了,似乎已经没什么敌意:“重华也很喜欢这里呢,宝贝们就被我放在这里。”
长庚咳嗽了一声插话进来:“好了,告诉你们玄寂大人已经回来了。”
重华睁大了眼睛,地候则忽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什么?!”两个人异口同声。
“你们昨天没去迎接,我就知道你们在偷懒。这位是玄寂大人失散多年的女儿,云落儿。”长庚接着说。
两个人连忙对云落儿行礼。
“哎呀哎呀,地候没见过小姐,刚才一直坐着,真是对不住啊。”
“小姐,重华也失礼了。”
云落儿十分不好意思:“不要见外了,别管什么小姐的,叫我落儿就行了,还有别对着我行礼,让我觉得很不好意思。”
重华恢复了灿烂的笑脸:“就知道落儿姐姐你不会那么见外,玄寂大人出岛的时候大家都知道了门主要找女儿回来,结果真的找到了。今天我们第一次见面,让我们好好谝谝,让他们两个去解那个无趣棋局吧。”说着就拉着云落儿去坐在屋中的一角。
长庚搂住地候的肩膀:“兄弟,我们俩就继续玩棋吧。”
地候却有些局促:“要是让玄寂、曜姬大人知道我这几天没好好练功,光在这发了呆了,可咋办呀,昨天还没去迎接,不行不行。”
长庚则是一脸坏笑的笑容:“可是你让我教你下棋的,学下棋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呢?”
屋中的这一角,尽是云落儿从未见过的奇花异草。
“这花花草草都是我的宝贝,花了我好久的功夫呢,”重华给云落儿说“我可不像哥哥,自从跟长庚哥哥学会了下棋,就整天饭也不吃的对着那几条线织成网格格儿发呆,也不知他土石样的脑袋能想出什么来。”
云落儿对这些奇花异草不是很感兴趣,因为在她看来认识几种能吃的野菜对她来说用处就足够了,于是回答:“下棋啊,我也觉得蛮有意思,让我看看他们都玩些什么。”
重华有些不高兴,不过还是跟着云落儿到了案几边上。云落儿审视了一下棋局想了一会,拿起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上。地候倒是没什么反应,长庚却睁大了眼睛,直呼:“妙啊妙啊。”这盘棋局并不难,只是初级水平,不过云落儿下的那一步倒是比较精妙的,毕竟她曾经和莫子非学过快半年的围棋。
云落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笑了笑说:“只是一时机灵想起来的。”
“落儿你快别谦虚了,这一子摆得甚是精妙。”长庚夸奖她说。可是他却没注意到,重华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地候还是一副懵懂的样子,赶紧拉住了长庚的袖子,问道说:“兄弟,这怎么回事,小姐是怎么破了棋局的,你来给我说说。”
在长庚给地候解说的时候,重华挤到云落儿和长庚之间,将他们两个隔开,很不高兴地发着牢骚:“我哥现在整天就知道棋棋棋,也不陪陪我。长庚哥哥整天就知道背着我招惹女弟子,也不陪我玩。”
长庚听了这话,忽然插进来一句:“这未名岛上狼多肉少,我还不得赶紧抓紧?”
重华不满地嘟囔着:“我这块肉还不够你吃了。”
长庚摇了摇手里的扇子:“我怎么能对小朋友下手呢,你才十五岁,等将来长大了,好好找个喜欢你的人。”
重华没有说话,转身去摆弄那些花花草草。云落儿觉得气氛十分尴尬,不过长庚倒是不以为然,地候也完全不在意他妹妹被人拒绝了,两人继续兴高采烈地说着棋局。
云落儿觉得自己应该安慰一下重华,走到她身边。这时她忽然注意到了一株花,枝是黑的,叶是黑的,花也是黑的,只有花心处晕染开了一片鲜血般的红,像夜色中厮杀的战场。她好奇,伸出手想摸摸,可是却被幽幽的声音制止了:“落儿姐姐,这花可摸不得,会咬人的。”
重华的笑容十分诡异,眼中竟然透着杀戮的气息。云落儿赶紧抽回手,心中莫名有些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