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次深沉,新房的雕花小窗半开着,莹亮的月光融入内室,房外的喧闹声愈来愈淡,四大侍女再也忍耐不住,已经开始打起了哈欠,时至已深秋,夜里已经凉了。
“公主,许是王爷还在应酬,不如公主先歇了吧。”
“是啊,公主,夜已经很深了”
“公主先躺一躺,王爷也许再过一时半刻就来了”
“是啊是啊,今天热闹的很,来了好多的客人,王爷现在一定还在应酬呢”
四大侍女轮番劝慰,眼见天色越来越晚,这王爷还未出现,她们已经撑不住了,公主也是劳累了一天,想必也早已累坏了,还不如先睡下好。
莫邪慢慢的点头,想来有理,便吩咐道:“你们四个先下去歇息吧,我稍后就睡下。”
四大侍女连忙称是,把一些枕的靠的将莫邪服侍的妥妥帖帖,方告辞而走。
这一夜,转眼便天亮。
原该在大婚第二日,新妇就该拜见正王妃,再进宫去拜见皇帝、皇后,但因为莫邪的公主身份,便被皇帝直接赐为城王正妃,原先的六王妃凌楚楚被降为侧妃,所以这层拜见便免了,至于宫里,因为今日早晨是古雍国皇帝离行之日,早上宫里已传下御旨,进宫拜见也免了。
京都城外。古雍国旗帜飘飘,乐队奏乐,车队马队,前呼后拥,莫邪看着自己的父皇,上前拉住他,眼中含泪。自己这一生从此便在乾国了。
“父皇,一路上多保重!”
古谚环目四顾,见送自己的只有女儿,那个城王自始至终没见着他的影子,不禁恻然,自己这个女儿为了嫁给城王可谓是用心良苦,只希望此番和亲真的换回西北边境的和平,女儿也能得到幸福。
“莫邪,若是你在乾国受了委屈,记得有整个古雍国是你的后盾!摩罗、金玉、邵敏、乌哈,你们四个是从小跟在公主身边的,一定要守护好她!”
“是,陛下!”四大侍女此时也已经滚滚泪下。
她们的身后亦是乾国的旗帜飘飘,陈敬宗骑着骏马,带着众多的禁卫和军队,护送在莫邪身侧。
号角声起,古谚与莫邪,终于放开了彼此紧握的双手,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了。
“莫邪,照顾好自己,父皇走了!”古谚大喊一声,转身登上御驾,启程了。
古雍国士兵,步伐齐整,跟随着陛下的御驾小跑着去了,古雍国的旗帜,也跟着飘飘的去了。
莫邪伫立在风中,脸上带着深深的依恋和不舍,目送古谚和古雍国的队伍离去。泪从她眼里滚滚而下,凄楚至极。
陈敬宗此刻对莫邪已经充满怜恤之情,这个公主殿下离国远嫁,但是王爷对她却无男女之情,她这一生未必不是个悲剧啊。
城王府内。
杨威成急匆匆的跑到慕皇城的书房,神色仓皇的喊,“糟了,糟了,今日的饭食,她还是一点没动!”
慕皇城大惊失色,手中的书籍从手上脱落,起身便往地牢奔去。
“为什么不吃东西?你在闹什么?”赶到地牢,慕皇城就见到了凌楚楚苍白的脸色,心下大急,以前还好好的,怎么这几天就开始闹绝食了?
见到一个多月未见的慕皇城,楚楚压抑长久的怒气一下子就涌上来了,这一个多月对自己不管不问还将她关起来的家伙,现在来干什么。
“不吃!不吃!你来干什么?看我死了没有么?你放心,我很快就要死了,绝对不会让你等太久!”天呐,她现在头晕死了,心烦死了,身体也难受死了!连起身都会感到头晕目眩,她这是要死了吧,老天爷,这花花世界她还没享受够,她可不想死啊!
“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不准你死!没我的命令你不许死!”慕皇城心下急坏了,被她的话也气坏了,但看着她额头滚滚而落的汗珠,苍白的脸色,还是担心多的多,“你是生病了吗?我叫陈敬宗来给你看看!”
“不需要你假......”惺惺二字还未脱口,楚楚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刹那失去周身知觉,身体没有控制的坠落,她昏倒了!
慕皇城吓坏了,他想过她的脾气一定会为自己将她关起来妨碍她的计划而对自己生气,讨厌自己,但等自己计划好的事情过去,他一定会请求她的原谅,他让杨威成和陈敬宗好好的照顾她的饮食起居,但还是令她生病了。不再多想,慕皇城急忙抱起楚楚奔出地牢,在途中抓住一个婢女,吩咐道,“快去请陈医师到王妃房里诊治!”话完匆匆进入内院楚楚的房间,着婢女看住楚楚,自己飞也似的也去找陈敬宗了。
陈敬宗正巧送完古雍国一行队伍,护送莫邪,也就是现在的城王妃回府,刚入府门就接到一侍卫的通知急忙赶到了内院楚楚的房间。
“快给她看看,到底是怎么了?”陈敬宗一进门就被慕皇城拉到了楚楚的床边。
陈敬宗看楚楚面目苍白,冷汗涔涔,心下一惊,急忙上去为她诊脉。
“怎么样了?”见陈敬宗低头不语,慕皇城急忙抓住正在把脉的陈敬宗。
只见陈敬宗眉头皱紧,“我再诊诊看。”
慕皇城安静了,担忧的盯着楚楚惨白的容颜。
终于,陈敬宗说话了,“王妃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但是她的身体柔弱,再加上郁结于心,情况不大乐观。”
“王妃怀孕了?”杨威成再次问道。陈敬宗郑重的点了点头。
慕皇城不敢置信但又饱含惊喜的眼光盯着尚在昏睡的凌楚楚。天啊,她居然怀了自己的孩子!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正在她的体内孕育,这样纤弱的她竟然怀了自己的孩子!而自己居然将她在地牢里关了一个月!自己怎么这样大意,现在她和他有了自己的子嗣,这一生是再也不能放她走了!
“不大乐观?什么是不大乐观!能顺利生下来吗?”
“她的身体本来就有些弱,再加上近些日子...怀孕对她的身体损害太大,但只要细心照顾她这前几个月,孩子就能平安产下,但是她目前的情绪不佳,怕是流产的可能性大。”陈敬宗拿出一个精致的小药瓶放到了楚楚的鼻下,让她闻,不久,楚楚呛了下缓缓转醒。
见到是自己的房间,楚楚呆了下,才想起来自己之前在地牢里昏倒了。看来自己真的是快要死了!没想到这具身体竟然这样弱,就这么快要死了,好不甘心啊。
转过头才发现自己此时正依靠在慕皇城的怀中,想到之前他对自己的冷漠无情,楚楚立时拉下了一张脸,用手去推他,“放开我!我不要看到你!不需要你来猫哭耗子假慈悲!”
只是她的身体尚在虚弱中,手上的力气有限,这番推搡让外人看起来更像是撒娇之举。
“你先退下。”慕皇城让陈敬宗回避。
这个从来不把自己看作王爷,对自己也敢大呼小叫、冷嘲热讽,事事要与自己平等的小女子,让慕皇城无法掌控她的所思所想。她在凌府的时候懦弱胆小,在嫁给自己的时候却表现的那样大胆,她的眼里没有丝毫的怯懦,不像其他女子见了自己,不是被自己的容颜折服,就是对自己的身份顾忌,就连高贵的莫邪公主也是以自己为天。偏偏是她,一点都不守女子的本分,还有能耐甩掉暗卫准备逃跑计划,面对自己的诘问,那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每次回想起来都让自己又好笑又心惊。凌道云那种人怎么能生出这么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儿?自己不想让她参与自己的报仇计划,毕竟那是她的亲爹,就算对她和她的娘亲不好,也是给了她生命的人,对她来说总归是不同的吧。所以,听到她要离开,自己第一个念头就是将她关押起来,至于以后如何,目前也是没有打算。老天,她居然怀孕了!
凌楚楚见慕皇城沉思的表情充满忧郁,不争气的她心头软了,放下推他的双手,改用双目瞪视着他,“我问你!你现在打算关押我到什么时候?你认为我说的话全是在骗取你的信任吗?我没有骗你,我不会打扰你的任何计划,我只想救了我娘离开这里,算了,算了,你不信我也没办法,反正我现在就要死了,哪也去不了了,更不会打扰你的任何计划了。”
慕皇城忍不住叹一口气,她的脑袋里成天都在乱七八糟的想什么?“胡言乱语,谁说你要死了?以后不许你再说死字!”
凌楚楚可没打算换话题,继续追问他,“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放我走?你多关我一天,我娘就要多受一天的苦,她这一生已经够可怜了,我”
“你只想尽快的救你娘出火坑,远离这一切是非。”他替她说出未出口的话。
“你放心,你娘已经被我救出来安置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凌府那里只会当她已经死了,所以以后,你就不用再为你娘担心了,只管待在我的身边就好。”
望着凌楚楚那震惊的表情,慕皇城继续说道,“我一直知道你嫁过来的目的,所以一直防着你,但是,你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会被你慢慢的吸引,不,也许是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对你钟情了,我这一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想到你的时候我的心都是满的,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就想你想到发狂,你说你要离开我的时候,你不晓得我有多生气,我知道你是为了你娘,但我每天都在盼着你来向我说明,寻求我的帮助,我期待着你能信任我,毕竟我已经是你的丈夫,我每天都在这种紧张中度过,还要在你面前装的若无其事,你知不知道我也很辛苦?嗯?”
楚楚震惊了!没过几秒钟她已经内心有些飘飘然,有些喜悦,但又忍不住怀疑自己,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你说,你......喜欢我?”
“是,我喜欢你,不,应该说,我爱上了你!现在,楚楚,我郑重的问你一句!你爱我吗?在你嫁给我之后,可有过一丝一毫爱过我?”面对她的无措表情,慕皇城紧张的询问。
“你救了我娘?”楚楚小心翼翼。
慕皇城点头称是。
“可是你把我关在地牢不管不问...”
“忘了这件蠢事吧,我现在已经很后悔了,就算不想让你走,也该找个好的地方看起来,不该将你关在那种地方,你要是还生气,就打我骂我,只要你忘了这件事。”慕皇城懊恼极了。
“可是,你娶了莫邪公主啊,她的身份比我尊贵,长得也很漂亮...”楚楚还是不肯相信。
“相信我,和她成婚是我万不得已的选择,等一切事情都落定了,我一定将她完璧归赵!”慕皇城简直都要急死了,她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你真的爱我?这不是骗我的吧。我没有什么值得你骗的东西...”楚楚越说越小声,渐渐的底气不足了。
“我发誓,绝对没有骗你!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告白,你忍心要问多少问题才来回答我?”
“我...我不知道,不确定,你能不能容我想一想。”她现在心情有些杂乱,她想要好好的消化一下他带给自己的讯息。
“你要想多久呢?你知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了?”慕皇城稍稍放下心,最起码她没有否认就是最好的答案。
“什么怀孕了?”楚楚再次震惊了,怎么晕倒一次,世界就变了呢?“我没打算这么早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