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约定的茶馆,已经正午,正是一天之内阳光最盛的时候。凌楚楚与连云公主一进到茶馆就要了一壶茶水,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很快茶水喝尽,方解了一路的口渴。还好,没等一刻钟的功夫,莲儿还是昨日那身男装的打扮就进来了,三个人碰了头,又歇了一会儿脚,才起身出发,按照凌楚楚的规划第一步先去看看六姨娘。
莲儿对此没有丝毫的异议,首先自己的母亲是被凌娘娘费尽心思救出来的,再次就是妹妹的下落也是凌娘娘冒着生命危险找到的,她说白天去那处私宅一来容易被人发现行踪,二来容易打草惊蛇,总之是适合晚上行事,凌娘娘那么聪明,她的话一定没错。
至于连云公主,她一直都是个没主意的人,只好凌楚楚说是什么就是什么,本来经历了昨天那么多惊险的事,自己今天已经不敢再出门了,最终还是拗不过凌楚楚的劝诱,再加上自己一个人留在庆云斋更是害怕,只能出来舍命陪君子。
按照凌楚楚回忆起来的地址,再加上莲儿这个识路通,三人雇了一辆小马车,出了南城门一路向南又走了十几里路到了一个偏僻的小村子,再向村民打听了几句,顺利找到了一座小庄园。
将马车拴在离小庄园不远的一棵大松树下,三个人兴奋的躲着烈阳直奔小庄园去了。到了大门处,见院门开着,三人也没见着院内有人,先是礼貌性的在门口有些踌躇,怕记错地址又怕早就换了主人,但也就踌躇了那么一小会儿,等不耐烦的凌楚楚就带头进去了。
“有人吗?有人在吗?请问有人在吗?”她的声音一次比一次喊的声大,但始终都没人回应。
“会不会家里人都出去了?”连云怀疑道。
“那也不可能不留一个人在家啊?大门开着,就不怕招贼么?”凌楚楚直接将连云的怀疑排除掉。
话音刚落,莲儿就扯住了凌楚楚的衣袖,指着不远处地上的一小摊血,上面还绕着几只苍蝇,有些胆战心惊的问道,“凌娘娘,不会是出事了吧?”这些时日她见的大事多了,先是庆妃的惨死,再是母亲和妹妹的遭遇,再加上近几年在宫中的见闻,一遇到这种与常理不符的事情,第一件事想的就是有不好的事发生。
凌楚楚对于没有回应的安静环境本身就有些紧张,这下看到地面上聚集的血更是吓得后退一步,差点没有站稳,还好被莲儿眼疾手快的扶住,安慰她道,“凌娘娘,兴许是奴婢错了也说不定,您先别着急,我去里面帮您找一找......”
说完,莲儿就快步跑进了大堂,内室,边找边喊,一样的毫无回应。凌楚楚后面跟着找进去,到了后院门口,正欲进去,却被莲儿一把给拦了下来。
“凌娘娘......”
“怎么了?”凌楚楚看出莲儿的情绪有些不对,下意识想到心里猜测的事,心一下子沉了下来,原本热的出汗的身体瞬间变得冰冷。早上的梦是个噩兆。
“您别进去了.....没什么好看的...”
“莲儿你让开。”凌楚楚挡开莲儿的拦截,跨步走了进去,阳光下的血腥味儿吸引了不少苍蝇和蚊虫,当凌楚楚看到一处卧室内被斩的七零八落的块块碎尸,喉头一涌,忍不住呕吐出来。
“凌娘娘!”莲儿一直看顾着她的情绪,一见她呕吐,立刻将她扶住,在她后背轻轻拍打了起来。
“这些...尸体...我都看过了,都是年轻的婢女,没有凌娘娘您的母亲,所以,您千万要保重身体。”
连云公主在见到室内的碎尸时早就尖叫一声吓得跑了出去,缩在离这里稍远的一处阳光下瑟瑟发抖,吓得不敢再进来,更别说能看顾到凌楚楚,来照顾安慰她了。
“放心,我没事。”呕吐完,凌楚楚的精神恢复了很多,之前的视觉冲击已经慢慢淡化。甚至还淡定的坐到桌旁喝了一杯水。
她细看了一下尸体的腐烂程度判定是昨晚遇害。这样想来,娘亲应该是被对方劫走了,至于以这种惨烈的杀人方式来对待伺候母亲的婢女,无疑是对慕皇城和自己的愤怒。凶手不难猜,百分之九十就是凌道云了。
没有了娘亲的要胁,怕我不听话......至于慕皇城让母亲假死把她救出还藏这么久,就证明当时凌道云根本就以为娘亲已经死了,至于现在突然派杀手过来,究竟是出了什么破绽被他发现追踪至此呢?为了娘亲的安全,自己虽然知道地址,但一直都忍着没有来看她,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被抓回去的娘亲将会遭受凌道云怎样的对待?以前就对她拳打脚踢,现在的情况恐怕是生不如死。
若不是莲儿及时拦着,凌楚楚几乎将自己的手心掐出血来。“凌娘娘,别急!千万别急!您还怀着小宝宝呢,可千万不能动气啊!”
不管对方是不是凌道云,也不管对方到底意欲何为,终归是与自己有关,相信不久,这个凶手就会主动找到自己,说出他的目的。凌楚楚反拍了拍莲儿的手,对她温柔一笑,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些人是昨天晚上死的,家里的一切应该都还很新鲜。”凌楚楚淡定沉稳的走出充满血腥的房间,四处环视了一番,对着莲儿继续道,“你去找找这里的厨房,先做一些午饭来,稍后我们在这里再歇一歇就去寻找你妹妹。”
“凌娘娘...”莲儿对着无比冷静的凌楚楚还是有些不大放心。
“快去吧,我饿了。”凌楚楚随之温柔一笑,抚摸了一下凸起的小肚子,道,“小宝宝也饿了,你不会连这个最小的也想饿着吧?”
“好,我马上去做。”
“咱们是要走了吗?”连云公主见两人从杀人的房内出来,激动的跑过来询问。
“暂时不。”凌楚楚示意莲儿快去,在看莲儿快步走过的背影后,不可察觉的冷瞥了一眼连云公主,对她起了鄙视之心。
一个为了自己的母妃敢在皇后宫门口去闹去撞墙的公主曾经令她钦佩,这也是自己入宫后对她亲近的原因。可这两天的事情,她对解救莲儿母亲和妹妹的事情其实根本就是毫不关心,现在对待自己娘亲失踪的事同样如此,一个只关心自己的人让凌楚楚此刻很是厌烦。
“莲儿去做饭了,待会儿我们吃完东西再走。”
“什么?”连云被吓住了,惊讶的朝着凌楚楚张大了嘴巴,惊惶的道,“六皇嫂!我们怎么能在这里吃东西?那个屋子里面都是死人,你还敢在这里吃东西,那得多脏多恶心啊!你是城王的侧妃,我是公主,我们怎么能在这种腌臜的地方吃饭?”
不再瞧连云公主一眼,凌楚楚径直走往前院的大厅,头也不回的甩了一句。“如果你不饿,可以不吃。”
幽暗的地牢,除了微弱灯光照亮一点地方外,没有丝毫的阳光可以照射进来。六姨娘已经在这里待了十几个时辰,绳索捆绑的她浑身都痛,自来到这里就被人遮着眼睛一把推了进来,撞到一个东西后,自己就晕了过去。醒来才发现,没有人来给自己解绑,更别说饿的咕咕叫的肚子有人关心了。
“啪”的一声鞭响,甩在了人的皮肉上,随即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惨叫了出来。
“说,下次还敢不敢?还敢不敢?”伴随着恶狠狠的质问,是一声声甩下来的鞭响。
“求求你们,你们放了我吧!我姐姐是伺候公主的,一定会有钱还给你们的!求求你们别...别这样对我...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真的做不来......拜托拜托......”
“呸!”甩鞭的男子啐了一口,稍微有些距离的冷笑声伴着不停歇的鞭响传进了六姨娘的耳朵,那男子恶声恶气的道,“我当是什么东西?不过就是在宫里伺候的宫女而已,慢说是宫女,就算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只要进了咱们的园子,她也只能乖乖的在这里当婊子!更别说你这个花钱买来的下贱货了!”
“小爷看你姿色好,让你去伺候尚书大人,那是你的福气!你倒好,居然不识好歹,胆敢咬伤人!”
“啪”,又是一声清脆的鞭响。这狠厉的鞭笞声,孩子的哭喊声,男人的凶恶声,听在六姨娘的耳里,只吓得她心肝俱颤。这样的手段她再熟悉不过了,二十几年前自己不也是如那孩子一般被人毒打么?妓院里对待这些不屈服的女孩子从来都不会手软......只是,六姨娘在震惊之后又恢复了些理智,自己早已是徐娘半老,怎么会被人重新绑进风月场?
顺着一缕淡白色的光线指引,傲洺、小宝、慕皇城和杨威成以及陈敬宗停留在了离沁园不远的一个街角。这是伫立在与花街相隔不远的很普通的一条叫柳巷上的园子,大门紧闭着,路上也没有几个人,看起来甚是冷清。
“你确定吗?”慕皇城推了推傲洺,指着沁园怀疑道。因为从六姨娘处抽调的乌云骑陪着杨威成执行任务的时候都被杀了,早上派新的乌云骑去接班的时候却发现六姨娘不仅被人绑走,甚至伺候她的丫头都被人残杀了,为了尽快找回楚楚的娘亲,不得已死皮赖脸的从床上拖起睡了还没两三个时辰的新任舅舅来帮忙。
“不信我你把我叫来干吗?”傲洺打个哈欠,做出转身要走的架势,被慕皇城一把拉了回来。
“信!你是我亲舅舅!我当然信!”
“只要你确定这个镯子的确是对方的东西,那寻踪诀就不会出错的。”小宝望着不远处的园子目不转睛,那园子上空漂浮的红光更是让他心惊。这样的红光代表的是鲜血,是牺牲和死亡。
对于大外甥的奉承,傲洺满意的笑了笑,随之又指了指包含自己在内的五个人,纳闷道“这么一点点的小事,为什么我们这么多人来?不嫌挤吗?”
“人多力量大。救人的把握也就多一些。舅舅,你不会是胆小吧?”慕皇城刺了傲洺一句,有些坏坏的笑。
“我胆小?希望你们到了晚上不要被吓着!”傲洺这时也瞧清了园子上方飘着的漫漫红光,小宝的手也如所料般捏紧了他的手。
“王爷,我晚上可不可以不来?”小宝的声音有些害怕的发抖。“这园子的红光这么强盛,没有三十个厉鬼是不会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