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未停,夕冥穿着宽大的中衣,赤着脚坐在房外,支撑着脑袋看从屋檐下滴落的水珠在水面上晕开一个个小水泡,微微失神。
房间里凌乱一片,地面上散落的都是两人身上的衣袍,床榻上的人微微动了动,继而睁开眼睛。
他微微侧头,就看见门外坐着的那个身影。见她穿着不合身的中衣赤着脚的样子,心里很是不赞同。
刚刚坐起身准备叫她进屋,便惊讶发现脖子似乎有些疼,跟让他惊讶的是,他此时正赤身裸体。
而床榻和地上,散落两人的衣袍。辛休耳根一下子就红了,心里更是慌张异常,昨晚,他究竟做了什么?
他抬眼看向门外坐着的背影,正巧她这时也回头,披散的长发和脖子上的痕迹,似乎都在提醒他什么。
夕冥见他醒来,起身进了房间,关切问道:“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辛休急忙摇头,目光留在她脖颈上,脸红得快要滴血。
夕冥松了口气,看来他身上帝王之气还是很强悍的,难怪小狐狸会那般想要。
她目光留在屋外雨幕中,看来要不了多久,她就要回冥界了,要改怎么才能跟他告别呢?这一去,恐怕他的此生便再无她了,到时候黄泉路上相见,恐怕早已是物是人非。
夕冥第一次因为离别感觉到惆怅,或许,跟凡人待久了,也会沾上一丝人气罢了。
因为那晚的事情,辛休已经不像以前那般坦然面对她了,夕冥并不在意,只是安静等待着伤势痊愈。
这****一人在屋外看雨,华辰撑着一把油纸伞到了她跟前,脸上依旧挂着如同以往的笑意。
“大表妹,表哥觉得你这次体验人间疾苦很是成功,这不,亲自来接你回去了。”他笑意盈盈,依旧如同以往一般骚包无比,只是眼眶下多了一丝乌黑。
夕冥翻了个白眼,不再如同以往跟他斗嘴,只是淡淡道:“我给他道别再走。”
“这连着下了一个月的雨,他怕是忙坏了吧。”他意味深长说完,收起雨伞进了房中。
低着头整理了下身上衣袍,接着说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有些离别还是不想见的好。”
夕冥翻了个白眼,也想到要是她真的跟他告别,依照他的性子,怕是要别扭倔强半天吧。
想到这夕冥微微叹了口气,看来这份友谊得结束了,说实在,她心中已经把他当做朋友了,还有些不舍。
“大表妹,这时候可不早了,一会儿他来,见你要走怕是不肯。”华辰好心提醒道,又好心将笔墨纸砚递给她。
“许久没见大表妹写字了,还颇为有些想念。”他一脸嬉笑,见她接过,伸手拿了桌上两块糕点。
夕冥冷嗤一声,对他行为很是不齿,这些糕点明明都是小休儿为她准备的,没想到被他捡了便宜。
她一挥衣袖,准备写一封声情并茂的离别信,旁边华辰眼眼也不抬,淡淡提醒道:“时辰可不多了,大表妹还是不要絮絮叨叨得好。”
夕冥白了他一眼,只在信笺上落下两字,在落款处写上自己大名。
华辰又伸手拿了一块糕点,道:“他来了,我们赶紧走吧。”
她虽有些不舍,可这次,是不得不回去了,否则天下大乱,到时候想见他,怕是世界上已经没有这个人了。
她想再看他一眼,被华辰连拖带拽出了房,两人肩并肩撑着伞,身形慢慢消失在雨幕中。
两人刚走,辛休便兴奋进了屋,等看见空无一人房间时,脸上笑意一顿,桌上安安静静躺着一张信纸,什么寥寥几字却让他如同雷劈。
手中黑色的簪子“吧嗒”一声掉落在地,他将信笺拽在手心,疯了一般跑了出去。
“夕冥......姐姐。”他第一次感觉到如此茫然失措,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消失,让他甚是惶恐。
他看着雨幕里肩并肩的身影,泪水一下子就涌出了眼眶。
她难道,是要回去了吗?修仙之人,命无终止,而他区区凡人,只能陪得她天长地久?
他身子软软倒在柱子旁边,手中紧紧拽住的,是她存在过的唯一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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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后
繁华的街道上,一长相俊俏小哥正不要命在街中奔跑,身后,跟随着一大群家丁,这情景,偏生让人觉得这小哥是哪位富贵人家的贵公子,正调皮捉弄自家仆人。
毕竟,在这帝都,娇生惯养的贵公子多了,见识的东西多了,自然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偶尔对自家仆人恶作剧,也是常有的事。
即使这只是帝都郊外,可比那些什么省城,都要繁华得多,达官贵人更是数不胜数。
不过,当众人看见家丁身后跟着的瘟老头时,便不这么想了,瘟老头四五十岁左右,一身金灿灿的衣袍,皱巴的脸上一双绿豆眼明亮得紧,正是这帝都郊区有名的金员外。
金员外人如其名,有钱得很,四代为官,算是官宦世家,即使金员外官职小,豆大的芝麻官他也是官呐。这金员外有个儿子,可是皇上身边红人,所以谁也不敢小看这金员外。
也不知这小贼是和眼光,居然敢偷金员外钱袋,让他年纪一大把了还在后面追。
众人只顾着看热闹,金员外气坏了,气喘吁吁弯着腰歇息,一边大骂道:“小贼,那里跑。”说完还咳嗽几声,脸涨得及其通红。
白衣小哥身手矫捷,一看就是老手,很显然以前没少干过这种事情。
这虽是帝都郊区,可也繁华异常,冤大头极多,白衣小哥得手,已不是第一次了。
即使那些贵老爷公子们怎么报官,也始终是白忙活一场。
白衣小哥很是得意,成功甩掉一干小尾巴后,在无人地方掂了掂金灿灿的钱袋,得意得紧,一高兴就爱哼小曲,一高兴就总是大意。
这不刚刚走到湖边,便被人拦住了去路。
“你就是偷了王员外一把金叶子的小贼。”他一身白衣,慵懒斜靠在树干上,嘴角挂着痞笑,凤眼流光反转。
微风拂过,在湖面上荡起一阵阵波澜。
“这位兄台,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我夕冥什么时候偷过别人东西?”夕冥目光定在他身上,为何总觉得,他笑意很耀眼,差点就亮瞎她的眼。
他轻笑,眼里却多少有些落寞,低声道:“没偷吗?”
夕冥感觉将钱袋丢入袖袋之中,两手举起,道:“要是我说假话,天打五雷轰。”
“轰隆。”一声雷响,生生让她脸上表情顿住。
见对面人脸上挂着邪笑,她吞了吞口水,嘿嘿笑了两声,“兄台,看样子是要下雨了,我就先走了。”
他淡然从怀中拿出一叠折本,哗啦一下打开,道:“这上面写的可都是你的罪状,是不是真的,只需要找到这些当事人就知道了。”
她生生顿住脚步,哭丧着脸看向他,他嘴角微微一样,淡然说道:“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对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夕冥被吓得生生退了两步,急忙摆手道:“嘿嘿,哪有什么偷,你们凡人不是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吗?我把王员外当做朋友,像他拿几片金叶子又怎么了?”
他挑眉,一本正经道:“哦?可是王员外不承认你这个朋友,而依照律法,你偷的数目足够杀头了。”
她瞪大眼睛,区区几片....咳咳,几百片金叶子就要被杀头?要是以这种方式回到冥界,她这冥王岂不是要被三界笑死?
他见她害怕了,露出一个狡诈的笑意,道:“你不想杀头也可以,不如跟我回去,以身相许,我就替你免了这罪责。”
她睁大眼睛,不可置信问道:“这样也可以?”
“自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他很是自然说道
夕冥楞了,难怪觉得眼前这人有些眼熟,没想到是以前自己救过的小屁孩啊,既然都是熟人,那自然凡事好商量。
“小休儿。”她笑意盈盈开口
辛休听见这称呼,一下子就楞了,眼眸流转,涌现出大多情绪。
夕冥见状心中一喜,想要打友情牌让他放过自己,上前讨好牵住他的手,感觉他身子僵硬一下,“小休儿,不如我们五五分,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他侧头看了她一眼,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强硬道:“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