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风道人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吴谋良久,一脸的不情愿,好不容易擒拿到手的妖杞囊,就这么将他放走,自己实在是不甘心。
不过,最终还是只得无奈地摇摇头,止不住地唉声叹气,勉为其难地答应道:“好吧,一切都按你说得办。”
吴谋见祭风道人终于答应,喜形于色,心里想着,这件事情总算是尘埃落定了,能暂时免去异族的侵扰,专心对付苦无的事情,也是极好的。
“怪统领!”吴谋冲着他大声叫道,“我们答应放人!”
说完,祭风道人就命慕功上去,把妖杞囊带下来。
慕功双手作揖,坚定地答道:“是!”
之后,便急冲冲地踏上千重石梯,奔着地牢而去。
怪倚硎和魔夔一听,相视一笑,喜上眉梢。
“好!多谢吴谋兄了!”怪倚硎爽快地回应道。
驻足于神宗结界外的四人纷纷欣喜若狂,激动难耐,毕竟终于可以重新见到妖帝了。
“太好了!”北鳞兴高采烈地感慨道,“要是公主殿下见到妖帝,一定会很高兴的!”
紫檀更是心花怒放,止不住地点头,一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妖帝,便按耐不住躁动的心,砰砰乱跳。
慕功穿梭于布局奇巧的地牢之中,来到妖杞囊的牢房时,发现他正背对着自己,盘腿而坐。
“妖杞囊!”慕功用流青,使劲地拍了拍牢门,毫不客气地大喝一声,像是要把心中的怨气全都发泄出来,许是之前见那两大统领百般刁难自己的师父,所以才会生出愤恨之感。
妖杞囊没有理他,只是缓缓地睁开了黯淡无光的双眼,披头散发,蓬头垢面,鼻子下方与嘴唇之间生出一堆又浓又密的胡茬,下巴处也是如此,短短几日而已,已然没了往日的神采,倒显得有些沧桑,想来身陷囹圄的日子,一定是不好过。
谁又能想到,曾经在妖族叱咤风云,威风八面,称王称霸,呼风唤雨的堂堂妖帝竟也会有如此下场,真是好生屈辱,毕生的败笔。
慕功见他没反应,一手伸出两指,凝聚内力点在了铁锁上。
然后,蛮横无理地打开了牢门,不耐烦地说:“异族的人来救你了,你随他们走吧。”
听到此处,妖杞囊立马展现出了巨大的反应,猛地起身回过头,瞳孔放大到极致,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地盯着慕功,不敢相信地问:“你说什么?谁来了?”
慕功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撇过头,冷冷地答道:“先前在莽林修炼成人形的妖北鳞,还有其他三大统领,他们都来了。”
妖杞囊一个箭步上前,径直抓住了慕功的双臂,异常激动地说:“真的?你说的可是真的?”
“他们就在神宗山脚下。”慕功撒开他的手,略带嘲讽地说,“快走吧,三大统领齐出马,来神宗大闹一番,就是为了救你,哼,真是情深义重!”
妖杞囊一听,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匆匆忙忙地向外面跑去。
慕功赶紧跟了上去,见他跑的时候,还打了个趔趄,好像一个丧家之犬,疯疯癫癫,狼狈不堪,全无昔日高高在上,指点江山的风度和气场。
没一会儿,妖杞囊便飞快地跑到了千重石梯上,三步并作两步,快速地向下跨去。
众弟子很自觉地为他让出一条道来,不知是因畏惧,还是因同情。
“千面狐回来啦!”鬼首昆喜形于色地大声叫道,能救回他,心里顿时安慰了许多,觉得这不朽炎魂的烈焰焚烧之苦,没有白白承受!
望眼欲穿的紫檀定睛一看,当真是他!顿时美滋滋的,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瞬间热泪盈眶,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妖杞囊略过祭风道人和吴谋,招呼也不打一声,直想着向自己人走去。
而就在妖杞囊即将脱离苦海之时,祭风道人忽然一手抓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抢过慕功的流青,二话不说就架在了妖杞囊的脖子上。
众人见状,纷纷大吃一惊,瞳孔放大到了极致,不敢再轻举妄动。
紫檀更是吓得双手抱头,惊声尖叫道:“啊——”
魔夔倍感震惊地厉声呵斥道:“祭风,你做什么!难道你要出尔反尔了吗!”
祭风道人眯着眼睛,喘着粗气,放声大笑道:“哈哈!魔君可不要误会了,放人可以,但在这之前,在下还想看一眼,你们法宝的真身是何模样。”
怪倚硎眉梢一紧,他果真还是为了法宝。
“哈哈……”妖杞囊冷笑几声,无所畏惧地放声大喊道,“大丈夫死不足惜,你们不必管我,万万不可让祭风得知我们法宝的作用!”
“闭嘴!”祭风道人瞪大了眼睛,大喝一声道。
怪倚硎知晓,剑虽握在祭风道人的手里,可自己和他却是已经无话可说,于是乎,便对吴谋说道:“吴兄,你们这神宗掌宫虽是名声在外,却也只是个言而无信之人啊。”
吴谋瞥了一眼掌宫,自己深知他的意图,便别有深意地答道:“还请怪统领切莫慌张,我们只是想看一看各位统领的法宝是何物而已,若是各位统领能够成全,我们自当放人离去。”
“你们既然想看,那我给你们看便是了!”魔夔突然毫无征兆地说道。
就在这他即将召唤出自己的法宝之时,妖杞囊突然拉长了声线,有骨气地怒吼道:“快住手——”
怪倚硎不禁“啧”一声,一筹莫展地安抚道:“千面狐,区区法宝而已,不碍事,大不了,我们给他们开开眼界便是了!”
妖杞囊愁眉苦脸,不依不饶地大声叫唤道:“你们若是现出了法宝,那我即刻死在他的剑下,绝无二话!”
“你敢?”祭风道人用一种恐怖的语气,冷冰冰地说道。
“你看我敢不敢!”妖杞囊不甘示弱地咆哮道。
两人四目相对,颇有一触即发之势。
祭风道人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千思万想,思虑再三,最终还是将剑从他的脖子上挪了开,松了手,倍感惋惜地说道:“唉,你走吧!”
妖杞囊长叹一口气,而后径直来到魔夔和怪倚硎的面前,分外激动地喊道:“狂魔,武怪!”
魔夔和怪倚硎终于重新见到挚友,嘴角便不自觉地微微上扬,尽管见过很多次面,可这回却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比紫檀还要担心,生怕他出什么意外。
而后,怪倚硎拍拍他的肩膀,眼神往紫檀的方向瞥了瞥,如释重负地说:“紫檀在那儿呢,你快去吧!”
妖杞囊用力点了点头,二话不说就向紫檀冲去,跑到她的面前,离她仅仅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却又忽然停了下来,含情脉脉地凝视了她一会儿,正要举起双手去抱她,但又赫然止住,只觉得双手无处安放,羞愧难当地低下了头。
而这时,紫檀突然向前迈出一步,二话不说一把搂住了妖杞囊,楚楚动人的脸颊贴在他雄厚温暖,坚挺有力的胸脯上。
她知道,妖帝之所以没敢靠近自己,是因为他在地牢中待了这么长时间,难免脏手垢面,面目全非,不堪入目,怕把脏东西带到自己的身上,所以才会和自己保持距离。
可紫檀才不在乎这些有的没的,她只想紧紧地抱住妖杞囊,再也不放他离开。
俗话说得好,一切尽在不言中。
纵使有千言万语,也不及一个拥抱来得痛快。
妖杞囊一怔,过了良久,才迟迟反应过来,慢慢地伸出粗糙的双手,同样抱住她的后背,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此时此刻,仿佛千般万般的烦恼都已经烟消云散,心中除了彼此,再无其它,一切都已经释然。
异族之人看到他们夫妻俩团聚,纷纷为他们感到高兴。
之后,怪倚硎来到祭风道人和吴谋面前,双手作揖道:“祭风掌宫,今日前来讨人,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这时,魔夔也上前,凑热闹道:“跟神宗的人废什么话,我们跟他们又有什么好说的,若不是他们捉了千面狐,我们又岂会需要不远万里地走这一遭!”
怪倚硎瞥了他一眼,只觉得无奈,他深谙魔夔的性子,天性如此,强求不得,徒叹奈何。
魔夔说完后,一个犀利的眼神直盯着祭风道人,似乎心中满是怨气。
祭风道人恰巧与他对上一眼,两人大眼瞪小眼,颇有一触即发之势,仿佛随时又要开战。
不过幸好有吴谋在这,他见气氛尴尬,局势紧张,便赶紧站出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围道:“不冒犯,不冒犯,怪统领前来讨异族之人,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倒是我神宗有些执拗不化了,诸多不是,还望怪统领莫要记在心上。”
怪倚硎轻蔑一笑,双手作揖,吐出两个字:“告辞。”
吴谋也双手作揖,以示回应。
魔夔不屑地扭过头,跟怪倚硎一起,出了神宗结界。
怪倚硎来到妖杞囊和紫檀身边,开玩笑地提醒道:“千面狐,妖后,这里诸多不便,要不你们还是先回妖族,再继续打情骂俏吧。”
紫檀微微一笑,红了脸,这才和妖杞囊同时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双手,用衣袖轻轻擦拭眼角的泪水,显得恭娴淑婉,落落大方。
紫檀平日在家里,都是位高权重,气势如虹,傲气凌人的一家之主,而今难得见到她这般娇柔羞涩状,还真是令人眼前一亮。
妖杞囊连声答应道:“好,好。”
紧接着,七人便上路出发,启程回妖族了。
祭风道人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见他们已经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当中后,便不由得“噗”地一声,一口鲜血猛地从嘴里喷涌而出!顿时觉得双腿开始发软,感到无力,一个踉跄,没站稳脚跟差点摔倒!
反应迅速的吴谋赶紧把他扶住,搀扶着他的左手,慕功搀扶着他的右手。
“掌宫!”
“师父!您怎么了?”
两人露出惊恐的神情,很是担心掌宫的安危。
不过细想刚才的经过,其中的缘由大概也就知晓了,祭风道人被苦无所伤,接着又负伤而战,在两大统领的合力围攻之下,难免会雪上加霜,导致伤势愈发的严重。
而事实上,祭风道人刚才与他们二人交战的时候,就已经感到气血不顺,气促不匀,久而久之,以致体内虚乏,头昏脑胀。
祭风道人之所以迟迟没有表现出来,全凭他坚定如山,不可撼动的意志力。
要是叫他们看了出来,自己又岂能有活路可走?
届时,不要说自己,就是整个神宗,恐怕都会在顷刻间,覆灭消亡,无踪无迹……
“快,慕功,先把掌宫送去归元堂!”吴谋慌乱地大叫道。
慕功仓促地答应道:“好!”
可这时,祭风道人却突然嘶哑着声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虚弱小声地说:“不……先别……别去归元堂……”
“掌宫!”吴谋心力交瘁,倍感无奈地叫道,“你都伤成这样了!还不去找薛壶救治一番怎么能行呢!”
“是啊师父。”慕功也附和道,“你不去归元堂,又要去哪呢?”
“去……去宸轩殿外……四象重坛,先去处理苦无……”祭风道人吞吞吐吐地说着,面色惨白,愁容莫展,仿佛每说一个字,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