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无一听,顿时慌了神,不由得露出了惊恐万状的神情,连连挥手,矢口否认道:“不……没有!前辈言重了,小僧那日回去之后,只不过是偶尔练起而已,并无日日夜夜地勤学苦练。”
“哦?”神剑仙不禁提起一丝兴趣,眯起了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苦无,试探性地问,“你记住了老夫的高超剑术,若能熟练运用,便是超出同辈人一大截,你又有什么理由不继续将这套剑法练下去呢?”
苦无微微低头,老老实实地说:“初学这套剑法时,晚辈不知此套剑法原是出自神剑仙之手,加上晚辈自知天资愚钝,其中奥妙,并非晚辈所能参透,便也没有多加留意,只是遇到危难之时,会情不自禁地使出来罢了。”
这时,瑞霜突然插着腰,愤愤不平地插嘴道:“小和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和我切磋武艺就成了你的危难关头了?”
“不不不……”苦无惊慌失措地连连否定道,“瑞霜姑娘不要误会,若非瑞霜姑娘的剑术高超,小僧实在应付不过来,也不会贸然使出此等剑法。”
“哼。”瑞霜骄傲自满地扭过头,沾沾自喜地说,“这还差不多。”
神剑仙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口气,心力交瘁地苦笑道:“呵……你若是天资愚钝,岂不是不给其他人活路了?”
苦无一愣,不明白神剑仙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便识趣地双手作揖,毕恭毕敬地说:“晚辈不知……前辈此言何意?”
瑞霜抢先一步,兴高采烈地替神剑仙答道:“师父这是在夸你,天纵奇才,骨骼惊奇,天赋异于常人呢!”
苦无听了瑞霜的解答,如梦初醒,恍然大悟,连忙双手作揖,恭恭敬敬地说:“前辈过誉了,晚辈愧不敢当!”
神剑仙别有二心地看着苦无,止不住地唉声叹气,自己的雷葬剑法就这么被一个懵懂无知的和尚学了去,始终是有些不甘心,可是他学都已经学了去了,那又能如何呢?
神剑仙没有办法,也只好听天由命,随他去了。
瑞霜灵机一动,饶有兴致地问:“小和尚,你还记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
苦无下意识地伸出一只手挠挠头,绞尽脑汁,冥思苦想,却仍是毫无头绪,便只得愁眉莫展地说:“我只记得……我们正交手,打着打着……我就不省人事了,莫非是瑞霜姑娘赢得了方才的比试?”
苦无的眼神当中透着亮光,似是有意而为之。
谁知瑞霜大公无私,径直把手一挥,坦坦荡荡地说:“才没有呢!我们二人又没分出个高下,下回一定要再好好地较量较量才行!”
“啊?又较量?”苦无诧异地说,心中满是悲苦。
“那是自然!”瑞霜迫不及待地说,“做事得有始有终才行,半途而废算是哪门子道理?”
“可是……可是……”苦无径直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只得吞吞吐吐地说,“可是我们才刚刚比试完,现在又切磋,怕是多多少少有些不妥吧……”
瑞霜豪气冲天地拍了拍苦无的后背,咧着嘴,露出灿烂的笑容,若无其事地说:“我又没说现在,现在当然是不妥啦,我们二人才刚刚过完招,体力都有所损耗,依我看,来日方长,什么时候心血来潮,我们二人再痛痛快快地打一架!”
苦无一怔,简直不敢想象那个画面,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顿时觉得脊骨发凉,不知不觉间,已然冒出一身冷汗,不善言辞的他,此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委婉地拒绝瑞霜。
紧接着,瑞霜更是欣喜若狂地再度问道:“你说,好不好啊?”
苦无为了将其搪塞敷衍过去,只得勉勉强强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连连点头,不情不愿地答应道:“好……好……”
瑞霜见她答应自己,不由得欣然自喜,嘴角上扬到极致,心花怒放,满面春风。
“对了。”瑞霜突然想起来说,“小和尚,方才我们过招的时候,手中的剑又不由自主地飞了出去,就像上回在仁和宫那样,抓都抓不住它,你还记得吗?”
苦无下意识地抬起头,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湛蓝的天空,眼神飘忽不定,好像是在思索着什么,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过后,他才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地吐出四个字:“有点印象。”
瑞霜皱着眉,苦着脸,一筹莫展地说:“上回若不是手中的剑失去了控制,我们就不会把仁和宫的墙弄塌了,也不至于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说起此事,我还忘了向你道歉呢。”
苦无微微一笑,温柔随和地说:“没事,瑞霜姑娘,你放心吧,小僧并非是争长论短,斤斤计较之人,而且这件事情我没放在心上,还请瑞霜姑娘不必介怀。”
“嗯。”瑞霜活泼开朗地答道,“那就好。”
这时,背对着他们的神剑仙突然轻蔑一笑,振振有词地开口道:“呵,你们二人,用的皆是我雷葬剑法,一个使上篇,一个用下篇,如何能不发挥出这么巨大的威力?若非是我在这儿,只怕我这静帘宫的院落还真要被你们弄得一团糟了!”
两人一听,立马迎上前去。
只见瑞霜一马当先地问:“师父的意思是……我们手中的剑不受控制,跟雷葬剑法有关?”
“那……不然呢?”神剑仙炯炯有神的目光直视前方,意味深长地说,“除了这个原因,难道还有其他可能吗?”
“上篇?下篇?”苦无一头雾水地说,“晚辈愚钝,还请前辈明示。”
瑞霜富有耐心地解释道:“小和尚,你刚醒来,有所不知,其实你所使的,乃是我师父的雷葬剑法,而这套雷葬剑法又分为上下两篇,你使的是上篇,而我使的,乃是下篇。”
苦无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
接着,瑞霜好奇地问:“师父,我们手中的剑不受控制,这跟雷葬剑法又有什么关系啊?”
神剑仙轻声一笑,从容不迫地说:“雷葬剑法虽分为上下两篇,可归根结底,终是一体,合二为一,融会贯通,气贯长虹,威力无穷!”
瑞霜听后,仍是感到疑惑不解。
于是乎,她便诧异地问:“师父,可您是将两套剑法习得一体,才会发生出无穷的威力,我跟小和尚却是各练一套,未曾将它们习得一体啊?”
神剑仙轻蔑一笑,有条有理地说:“你们二人虽未将两套雷葬剑法合二为一,却在交手中,将这两套剑法的力量交织融汇,也就因此带来了不容小觑的威力。”
“竟是如此?”苦无目瞪口呆,倍感震惊地问。
神剑仙点点头,兴致勃勃地说:“所谓熟能生巧,你们两人先前对此是一无所知,所以每当两套剑法交织融汇在一起时,你们便没能控制住其中的力量,故而任由佩剑从手中溜走。”
瑞霜有所顾虑地问:“师父,那我们应该如何,才能妥善掌控两套雷葬剑法交织在一起时的力量呢?”
神剑仙的嘴角微微上扬,意味深长地说:“为师事先提醒,两套雷葬剑法交织在一起时所发挥出的威力可不同凡响,你们二人因没能妥善运用这股力量,所以目前看到的,也只是它的冰山一角而已。”
“师父是说,当我跟小和尚能够熟练地控制这股力量时,便能发挥出更大的威力了?”瑞霜的眼神当中闪过一丝亮光。
“不错。”神剑仙相当自然地说,“为师这套雷葬剑法的威力岂止于此?你们二人若是合作无间,默契十足,自是可以如虎添翼,更上一层楼。”
瑞霜的嘴角微微上扬,不禁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满怀期待地说:“我们二人修为尚浅,功法较弱,虽不能将雷葬剑法习得一体,可是却能联起手来,共同御敌,将上下两篇融合起来,使出一套完整的雷葬剑法,只要不出纰漏,便也能做到像师父这般强大。敢问师父,徒儿说的,对否?”
神剑仙默默颔首,神色愀然,顾虑重重地说:“说的倒是没错,只不过……”
神剑仙欲言又止,眼神还不自觉地瞥向了苦无,打量了他一眼,看得苦无好不自在。
瑞霜急不可耐地追问道:“只不过什么?”
神剑仙故作沉重地长叹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只不过你们若想使这套剑法的威力更上一层楼,势必要夜以继日地勤学苦练,不断配合,互相包容,才能有所成效呀。”
瑞霜把手一挥,蛮不在乎地说:“师父放心,我们二人定当竭尽全力,一定不会让师父失望!”
神剑仙挑了挑眉,拉长了声线,悠哉悠哉地刻意提醒道:“我还没说完呢,这只是其中一个顾虑之一。”
“师父还有什么顾虑?”瑞霜上前一步,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神剑仙别有深意地说:“你的雷葬剑法是为师亲手传授,神形合一,与众不同;而苦无却是靠偷师学艺习得的雷葬剑法,有形而无神,功法欠佳,不管你们怎么练习,即便是使出了一套完整的雷葬剑法,也始终是欠了些火候,无法摸透其精髓所在。”
听到这里,苦无不禁惭愧不已地低下了头,忧心忡忡,惴惴不安,感觉没脸在直视神剑仙。
瑞霜愣了一会儿,直言不讳道:“师父您不是还在这儿吗?您可以传授他心法啊,这样小和尚就可以跟徒儿比翼双飞了!”
语毕,神剑仙睁大了眼睛,匪夷所思地瞪了她一眼。
瑞霜匆匆反应过来后,火急火燎地改口道:“哦,不!是相得益彰!”
说完,又冲着神剑仙傻笑两声,企图蒙混过关。
神剑仙不禁“啧”了一声,无可奈何地长舒一口气,有理有据地说:“丫头,雷葬剑法可是为师的独门绝学,为师又岂能轻易地传授给他人?你是为师的徒弟,为师才会毫无保留的倾囊相授。苦无天资虽高,与为师却是毫无瓜葛,这让为师如何能传他心法呢?”
瑞霜听后,不自觉地垂下了头,眼珠子在眼眶里来回打转,似是又在想什么鬼主意。
这时,苦无满心愧疚地挺身而出道:“瑞霜姑娘,还是不劳烦尊师了,偷师学艺这件事情,本就是我不对,我又岂能再得寸进尺,让尊师传授我心法?如此之举,实属不妥。”
言罢,又对着神剑仙双手作揖,真心实意地致歉道:“前辈,是晚辈无礼,偷师学艺,给您添麻烦了,还请前辈谅解。”
神剑仙听了苦无的一席话后,什么也没说,只是瞥了他一眼,之后便板着一张脸,来到亭子下坐着了。
瑞霜见状,赶紧将苦无扶起,苦口婆心地说:“诶!那是你天赋异禀,有此福分,在场这么多人都没学会,偏偏就你一人学会了,那又能怨得了谁呢?我师父陂湖禀量,气度恢宏,他一定不会与你斤斤计较的,你就不必介怀啦!”
瑞霜尽管再怎么安慰,苦无也始终是愁眉苦脸,面色凝重,脸色铁青,全然没了往日的神采奕奕和容光焕发。
瑞霜知晓,再这样下去只会陷入僵局,怎么也不是个办法,现在来看,也只好靠自己,勉为其难地向师父求求情,请他宽宏大量,网开一面了。
于是乎,瑞霜一鼓作气,面带微笑,迎上前去,对神剑仙又是捏肩,又是捶背的,好事做尽,极尽谄媚之态。
神剑仙身子一颤,好不自在,睁大了眼睛,正襟危坐,不明所以地说:“诶,丫头,你这是做什么?”
瑞霜先是试探性地问:“怎么样师父?您可还觉得舒服?”
神剑仙一边默默颔首,一边拍了拍自己的左肩,心满意足地认可道:“嗯,舒服,这边再给我捏捏。”
“好嘞!”瑞霜热情洋溢地吆喝道。
就这样为神剑仙“效力”了一会儿后,瑞霜便毫不遮掩地开门见山,直奔主题道:“师父,要不您就行行好,把心法传给小和尚吧?”
神剑仙瞪大了眼睛,猛然站立,转过身,回过头,一手伸出两指,指着瑞霜,眯着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她,而后轻声一笑,心潮起伏地说:“呵,我就知道你这丫头图谋不轨,没安好心,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地为我效犬马之劳呢?果然还是为了这个和尚。”
瑞霜嘟囔着嘴,一脸苦涩,嗲声嗲气地撒娇道:“哎呀师父,您就把心法传给他吧!这样也是为了徒儿好啊,倘若不跟小和尚联手,徒儿如何能使出一套完整的雷葬剑法呢?”
“不行,不行。”神剑仙毅然决然地否定道,“我跟苦无非亲非故,没有理由传他心法,你若是想习得一套完整的雷葬剑法,待你日后小有所成,为师再亲手传授你便是。”
“待到徒儿小有所成,那得猴年马月了!”瑞霜撅着嘴,极为不悦地抱怨道。
神剑仙其味无穷地劝说道:“丫头,俗话说得好,肥水不流外人田。要知道,即便你等得再久,那也都是值得的。”
“小和尚才不是外人呢。”瑞霜小声地喃喃自语道。
“你说什么?”神剑仙眉梢一紧,诧异地问。
瑞霜尴尬一笑,连连挥手道:“没什么!没什么!”
过了一会儿,瑞霜千思万想,终于灵光乍现,急中生智,径直唤来了苦无,理直气壮地说:“我有办法了!”
神剑仙冲她翻了个白眼,不屑一顾地说:“你这丫头,又想出什么馊主意了?”
瑞霜义正严辞地说:“徒儿这才不是馊主意呢!徒儿想的,可是一个万全之策!”
“哦?”神剑仙不禁提起了一丝兴趣,兴致冲冲地问,“说说看。”
瑞霜振振有词道:“让小和尚拜您为师,这样他就是您的徒弟,您也没有理由不传授他心法啦!”
神剑仙一听,当即否认道:“去去去!你一个徒弟就够为师受得了!”
苦无也颇为认同地说:“瑞霜姑娘,这怎么可以?神剑仙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小僧修为尚浅,资质偏低,如何有资格成为神剑仙的徒弟?恕小僧万万不能接受!”
瑞霜长叹一口气,苦着脸,焦头烂额地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该怎么办啊!”
瑞霜不禁陷入了无限惆怅之中,忧心如焚,疲惫不堪,径直红了眼眶,眼看就泪水就要夺眶而出。
神剑仙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实在不忍看到瑞霜这副模样,情急之下,便只得狠下心来,勉勉强强地答应道:“好吧好吧!我传他心法便是!”
瑞霜一听,顿时乐开了花,脸上露出了欢欣鼓舞的笑容,手舞足蹈地欢天喜地道:“太好了!”
苦无也识趣地双手作揖道:“晚辈多谢神剑仙。”
神剑仙不耐烦地说:“下不为例,你听好了!”
说完,便一手伸出两指,点在了苦无的脑门儿上,郑重其事地念道:“灿灿羲和下,刀光剑影刹。洋洋又洒洒,出神再入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