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荣千富的马车抵达城主府时,门外的守卫当即将他给拦了下来,直到荣千富掀开帷裳,守卫才惊慌失措地放行。
许是因为身份尊贵的原因,马车径直开进了城主府里。
李保春远远的看到一辆马车疾驰而来,便赶紧向王允川禀告道:“城主,荣老爷好像来了。”
“哦?”王允川猛地打了个激灵,放下手中美酒,直接从华丽的宝座上窜起,迫不及待地说,“走,快随我出去迎接!”
王允川无所畏惧地朝着马车迎面而去,御马者见王允川在前,急急忙忙地拉住缰绳,致使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进而稍稍扭头,小声地告知道:“老爷,城主来了。”
瑞霜虽然早就料到会见王允川,但如今一见他,仍是吓了一跳,瞳孔呈一个由放大至缩小的过程,顿时觉得脊骨发凉,浑身上下止不住地冒出一堆冷汗,只得微微低头,强装淡定,尽量躲避他的视线。
荣千富听到动静,不紧不慢地从马车上下来,进而大步流星地来到王允川的面前,双手作揖道:“参见城主。”
王允川憨憨一笑,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相当客气地说:“荣兄不必多礼。我已备上好酒,还望荣兄赏脸,与我小酌一杯。”
“城主言重了。”荣千富受宠若惊道,“既然城主热情相邀,我又岂有不答应的道理?”
说完,便扭过头,冲瑞霜找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瑞霜心领神会,垂着脑袋,迈着小碎步,踉踉跄跄地来到荣千富面前,看上去有些紧张的样子。
荣千富把嘴巴附到她的耳边,小声地嘀咕了些什么,便见瑞霜乖乖退了下去。
而再当荣千富扭过头时,两人便是相视一笑。
现场看似轻松,实则弥漫着一丝尴尬的氛围。
王允川伸出一只手,摊开掌心,指向里面,急不可耐地邀请道:“荣兄,请。”
“请。”荣千富同样说道。
紧接着,两人正要往里走去,荣千富所带的家丁本该是紧随其后,可就在这时,王允川府中的侍卫却是突然将其给拦了下来,致使包括姜黎在内的家丁们停滞不前,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感到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等着荣千富救场。
荣千富和王允川听到声响,不谋而合地转过身,回过头,见此情形,又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致使场面一度十分焦灼。
王允川沉默不语,默不作声,眼神还不自觉地往下瞥,似乎并没有要放他们进来的意思。
荣千富见状,一下子就明白了王允川的心思,于是便干脆利落地对诸多家丁说道:“你们就在外面守着,等我出来。”
“是。”家丁们纷纷答应道。
随着荣千富一声令下,王允川也才有了反应。
只见他笑脸相迎,双手作揖,故作惭愧地致歉道:“府中规矩森严,还请荣兄见谅,待会儿我自罚三杯,以表歉意。”
荣千富伸出一只手,摊开五指,挡在面前,一脸淡然,蛮不在乎地说:“无妨,无妨。城主大可不必,我荣府尚且这样,城主府若不如此,倒是显得有些儿戏了。”
“哈哈……”王允川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继续热情地招呼道,“荣兄,请。”
王允川走在最前面,荣千富走在中间,李保春走在最后面。
须臾,三人来到一座较为僻静的凉亭下,李保春守在一旁,其余两人对立而坐。
王允川面带微笑,亲自为荣千富倒酒,并小心翼翼地递到他的面前,眉飞色舞地说:“荣先生,尝尝我这酒,可还合你的胃口?”
荣千富惶恐不安地接过酒杯,微微一笑,进而将其端到嘴前,轻轻抿了一口,眼神飘忽不定,细细摸索着其中的滋味,沉思良久,才豁然开朗,给予肯定道:“嗯!城主府上的酒芳香醇厚,甜绵微苦,余味无穷,果然是别具一格,不同凡响。如果在下猜的没错,想必这一定是竹叶青吧!”
王允川睁大了双眼,径直竖起了大拇指,瞠目结舌,大吃一惊道:“这酒的确是竹叶青!荣兄果然是学富五车,见多识广,好眼力啊!”
“不敢当,不敢当。”荣千富连连挥手,谦逊地说,“只是这酒虽好,可惜没有美食佳肴相伴左右,倒显得有些索然无味,不值一提了。”
王允川当即就“啧”了一声,脸上闪过一丝极为不悦的神情,皱着眉,苦着脸,愤愤不平地说:“实不相瞒,荣兄,我得知你今日要来,早已命下人准备佳肴。谁知荣先生竟是快我一步,在下人准备好美食之前就抵达了寒舍。我这就命他们加快动作,绝不让荣兄空着肚子喝酒。”
语毕,正要吩咐李保春去办此事,可却被荣千富一把制止道:“诶!不必了!”
王允川愣了一下,格外好奇地问:“荣兄何出此言?若是招待不周,岂不都成了我的过失了?”
荣千富淡然一笑,有理有据地说:“城主误会了。并非是城主扫了我的兴致,而是因为我口味特殊,需得有专门的贴身庖厨为我烹制佳肴,故而也就无需城主府中的下人动手了。”
“哦……原来如此。”王允川若有所思地默默颔首,进而又急切地追问道,“那荣兄的贴身庖厨……现在何处呢?”
荣千富面不改色,信誓旦旦地说:“我已命他前去准备,到时还望城主破例放行,让他进来。”
王允川一本正经地连声答应道:“应该的,应该的!”
紧接着,王允川便对李保春下令道:“李公公,你去外面接应,务必要让荣兄的贴身庖厨进来。”
“是。”
李保春听从王允川的吩咐,去清风院外接应,看到侍卫们正在阻拦一个手里捏着托盘的小兄弟,托盘上面还放着两道菜肴,料想此人便是荣千富口中所说的贴身庖厨,于是便火急火燎地上前搭话
李保春先是驱散侍卫道:“都给我住手!”
两个侍卫定睛一看,发现是李公公来了,便赶紧收了手,退到一旁。
李保春笑脸相迎,轻声细语地向瑞霜问道:“想必你就是荣老爷的贴身庖厨吧?”
“正是。”瑞霜哭丧着脸,扭捏着身子,不情不愿地答应道。
李保春欣然自喜,饶有兴致地说:“快随我来,荣先生和城主已在里面恭候多时了。”
就在李保春将要进去的时候,瑞霜却又急中生智,将他叫住道:“且慢!”
李保春诧异万分地回过头,疑惑不解地问:“怎么了?”
瑞霜愁眉不展地苦苦哀求道:“公公,要不您替我把这两道菜肴给送进去吧,我就不进去了……”
“瞎说什么呢?你是荣老爷的贴身庖厨,这菜当然是要你自己送进去。”李保春有条不紊地说,“放心吧,城主已经批准你进去了,你只需随我来便是。”
“不……不好吧……”瑞霜不禁露出了纠结的神情,首鼠两端,进退维谷地说道。
“有什么不好的?”李保春用一种阴阳怪调的语气,意味深长地训斥道,“我当你们庖厨都是手起刀落,杀伐果断,快意恩仇之人,怎么你这庖厨却是磨磨唧唧,扭扭捏捏的?还不快随我进去,否则让城主久等了,有你好看的!”
“不……不是。”瑞霜摆出一副快要如厕的样子,神色慌张地灵机一动道,“公公,主要是因为我想上个茅房,要不您先命人把这两盘菜肴端进去,我去方便一下?”
李保春挥一挥手中的拂尘,进而用一种厌恶的目光看着瑞霜,伸出一只手稍微捂住口鼻,很是嫌弃地说:“怎么偏偏这时候想去茅房?这外面也没有什么茅房可去呀,院内倒是有不少。你快点去把菜送了,然后在这院里随便找一处茅房就行。快随我来吧,免得你憋不住。”
李保春说完,便朝着凉亭的方向快步疾走。
瑞霜冲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口气,没有办法,只好赶紧跟了上去。
李保春领着瑞霜来到亭子下,并平心静气地提醒道:“荣老爷,您的贴身庖厨来了。”
瑞霜踏上台阶,来到凉亭下,战战兢兢地把两盘菜肴端到了桌上,却始终是低着个脑袋,生怕身份暴露。
因为瑞霜略显异常的行为举止,致使王允川不自觉地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王允川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瑞霜,不知为何,竟莫名有种分外熟悉的感觉。
“老爷,城主,你们的菜齐了。”瑞霜说着,扭头就要逃之夭夭,溜之大吉。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王允川还是惊呼一声道:“等一下!”
瑞霜由此止步,脸上的表情已然拧成了一团,不免觉得毛骨悚然,不寒而栗,心里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位小兄弟。”王允川开门见山,直奔主题道,“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呢?”
瑞霜以一阵尴尬的笑声来缓解自己的紧张,随后神色慌张地解释道:“城主多虑了。在下与城主素未谋面,怎么可能会见过呢?”
“转过身来说话。”王允川用一种冷冰冰的语气,暗藏杀机地吩咐道。
荣千富眉梢一紧,虽是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儿,可终究是没有出手制止,而是选择了静观其变。
愁眉莫展的瑞霜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怯生生地转了个身,朝向王允川,还是低着个头,不敢直视他的双眼。
“抬起头来。”王允川坚定不移地下令道。
瑞霜咬咬牙,缓缓抬头,勉勉强强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冲着他一阵傻笑,强装淡定。
王允川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瑞霜一眼,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倒吸一口凉气,发出“嘶”的一阵声响,一筹莫展地问:“小兄弟,为什么我觉得你这么眼熟呢?”
瑞霜不自觉地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干瘪的嘴唇,慌里慌张地解释道:“许是城主人脉宽广,广结好友,故而认识的人中……有那么一两个与在下相像吧!”
“是吗?”王允川一手伸出两指,来回摩挲着下巴,同样不甚确定地说。
场面一度十分焦灼,瑞霜更是被吓得不敢吱声,惊慌失措的眼神飘忽不定,瞥向四面八方,小心脏砰砰乱跳,反复随时有可能从中蹦出来似的,已然紧张到了极点。
这时,荣千富突然轻声一笑,条理清晰地说道:“城主有所不知,此人名叫柳树,乃是我最新收入府中的家丁,因其厨艺精湛,在烹制美食方面颇有造诣,故而被我聘请为我的贴身庖厨。”
“原来是这样……”王允川心潮起伏地说着,却依然无法从瑞霜身上挪开视线。
荣千富趁热打铁,兴致冲冲地说:“城主与其纠结与我的家丁是否曾经相识,倒不如品鉴一下他所端上来的菜肴,不然待会儿冷了,可就影响其味道和口感了。”
王允川碍于情面,只得提起筷子,夹了一块儿肉放入口中,细细咀嚼过后,眼前一亮,惊喜万分地说:“嗯!肉质鲜嫩,无与伦比,口感丰满,堪称一绝!妙啊!妙啊!实在是妙不可言!”
说完,他全然被美食吸引,毫不避讳地开始狼吞虎咽起来,丝毫没有要顾及形象的样子。
荣千富轻声笑笑,兴趣盎然地说:“城主若是喜欢的话,那便多吃一些好了。今日我便和城主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荣千富说着,还从侧面腾出一只手来,小幅度地挥动,示意瑞霜赶快离开。
瑞霜注意到荣千富的小动作,连忙退了下去,即便跑出好远,也依旧是心有余悸,惊魂未定,迟迟喘不过气来。
……
与此同时,高韵白正在一处高高的房梁上,密切监视着底下的动静。
姜黎看准时机,纵身一跃,逃过城主府的眼线,站在了高韵白的身边,并意味深长地说:“王允川还真是谨慎啊,进你城主府的清风院愣是费了我不少工夫。”
高韵白环手于胸,轻蔑一笑,不屑一顾地说:“大抵是被之前那两个神宗之人害的,才会使他愈发地如履薄冰。”
“哦,对了。”姜黎格外好奇地问,“说起那两个神宗之人,他们可有下落了?”
“我这边没有。”高韵白不假思索地否认道,“你那边怎么样?”
姜黎长叹一口气,怅然若失道:“我这边亦是没有出现他们的身影,自从上回他们夜袭荣千富后,便不知怎的,全然没了半点动静。”
“他们一定是畏惧我们的势力,故而躲起来了。”高韵白鄙夷不屑地臆测道。
“呵。”姜黎心潮澎湃地笑了笑,不慌不忙地说,“他们两个可是神剑仙的弟子,用得着怕我们?”
高韵白眨了眨眼,自信满满地说:“神剑仙的弟子又如何?上回交手,他们二打一,不也是没从你我手中讨到半点好处么?被我们打得落荒而逃,直至现在还是杳无音讯。”
“谨慎能捕千秋蝉,小心驶得万年船。我劝你还是不要太大意了。”姜黎拉长了声线,有意无意地提醒道,“毕竟是神剑仙的弟子,归根结底,还是不容小觑的。虽然是被我们打得落荒而逃,可我们不也没能成功捉住他们么?”
高韵白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起来,瞥了姜黎一眼,极为不悦地说:“哼,就知道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
“我也只不过是客观地分析罢了。”姜黎慢条斯理地说,“难道我还有哪里说错了?”
“罢了,我懒得与你争辩。”高韵白冷冷地说,“你们此次来做什么?”
“不知道。”姜黎一脸淡然,老老实实地说,“我没过问,也懒得过问。毕竟我们的职责,仅仅保护好眼前之人而已,不是么?”
高韵白点了点头,不慌不忙地答道:“说的也是。”
“高韵白。”姜黎有所顾虑地说,“有一点我还是要提醒你。那两人忽然销声匿迹,没了踪影,许是在低调韬晦,筹谋着什么大计,防人之心不可无,千万照料好你的王允川,可别出什么岔子。”
“我说了,用不着你提醒我。”高韵白略显不满地呵斥道,“你怎么跟个苍蝇似的在我耳边没完没了?有这闲工夫,倒不如先担心担心荣千富,说不定他才是那两人最先下手的对象!”
“哦?”姜黎忍不住提起了一丝兴趣,冷笑道,“我倒是愈发好奇,他们究竟是会对你的王允川下手,还是对我的荣千富下手了。”
“别高兴得太早了。”高韵白其味无穷地说,“王允川身为居安城城主,他们可没这么容易得手,但是荣千富就不一样了,我寻思着无论如何,他总比王允川好解决一点吧?”
“呵呵。”姜黎的嘴角微微上扬,从容自若地答道,“我们还是先尽情享受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吧,否则当暴风雨降临,你我可有得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