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汐洛怔在门口,直至产室门关闭,都迟迟不能回神。
凉风穿过,林汐洛打了个哆嗦,这才反应过来,正好一个护士经过,她才问清楚原由。
原来是动物园的大熊猫难产,腹中一对双生子只出来一个,另一个却迟迟生不出,眼看大熊猫奄奄一息,动物园的兽医无计可施,听说艾茨半年前来了一个从美国回来的兽医专家,才转站急急送到艾茨。
虽是动物难产,但对于学医的林汐洛来说,动物与人类一般无二,都是一条生命,都应该被珍惜。
林汐洛并没有离去,她轻咬嘴唇,手抵着下巴,在医院走廊内来回踱步,神思早已游走在天边。
身后的人一步步靠近她都未察觉.。
林汐洛刚转身,“嘭”的一声闷响,直直撞上那人的胸膛。
突如其来的冲击险些让林汐洛摔倒,立刻被一只手拖了过去,撞到了他的外套里。
她闭着眼睛,吃痛的揉着光洁的额头,正想破口大骂,仰头看见那人冷俊的脸,脱口而出的“你”字顿时生生咽了下去。
外面柔和的阳光肆意洒在走廊内,他迎光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林汐洛听到衬衫下传来平静的心跳。
戚纪辰的目光落在她有些红的额头上,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那一向混沌冰寒的眼眸,竟拨开云雾般,露出柔和与心疼来。
只是那一瞬,兴许真的是错觉——虽有暖和的阳光,但他的脸依旧冰寒如霜。
霎时对上他的目光,心跳登时停了一般。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戚纪辰幽蓝的眸光,林汐洛就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像是在茫茫宇宙中的幽暗黑洞,时时刻刻都会深陷,无法自拔。
林汐洛呆呆的看着,整个人如同魔怔了一样,手臂不由自主痴痴地抬起,微微颤颤地伸手抚着他的眉眼。
她的嘴角上翘,弯成一个很好看的弧度。
心里的防线轰然倒塌,让她毫无招架之力。
戚纪辰没有阻挠,没有拒绝,任由她摸着。
她第一次觉得他的眉眼生的好生精致,是她二十多年来见过的人中生的最精致的,没有之一。
手心顺过他浓密而又弯长的睫毛,软软的,并不扎手。他肌肤的触感与自发散发的冰冷气息如出一辙,竟无丝毫温度。
良久,他们就像一对恋人般相对而站。
她的手像小猫的爪子般挠着他的心,戚纪辰皱了皱眉头,他真不知道她再摸下去,他会失去理智干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终是他忍不住,抓住林汐洛的手,戚纪辰的声音冷悠悠的飘来,“林小姐,你摸够了吗?”
腕处传来入骨的凉意,她回过神,心慌了,瞬间有些乱了。
林汐洛急忙把手腕从戚纪辰手中抽出来,退后两步,有些不知所措:“我……我……只是……”
林汐洛的脸潮红一片,结结巴巴的说着,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在心里恨不得把自己活撕了,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戚纪辰把她重新捞回外套里,挑着眉,低头神情淡然的看着林汐洛,“只是什么?”
这家伙这是在撩她?
她伸手推他,奈何揽在她腰上的那只大手,像是长在身上一样,怎么也挣不开,反而越锢越近。
戚纪辰似是魅惑的“嗯”的一声反问,林汐洛的心彻底慌了。
看来她不说个所以然来,他是不会把她放开了。
牙一咬心一横,破罐子破摔,林汐洛正迎向他的眸,理直气壮:“我为色所迷,我情不自禁,只是想摸就摸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戚纪辰似是满意的微微扬唇,“没听清,再说一遍。”
“你!”她对他的无赖毫无招架之力,但是这人表面总是一副正经样。
林汐洛紧攥双手,一字一顿的重复刚才的话。
戚纪辰望着她气红的脸,冰寒的眸中终是露出笑意,放开她,轻声说道:“说的这么勉强?”
“无赖!”临了,林汐洛还不忘上前发狠跺了戚纪辰一脚迅速跑开,留下一股清风。
在身后默默的小秘书文昊见状急忙关切问道:“戚总,你……”
“没事。”戚纪辰看着林汐洛奔跑摇摆的背影,脚面骨的震痛直传至神经,被他生生压了下去,硬是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戚纪辰刚迈开腿,就听见身后有人唤了他一声。
聂言笑着伸出拳轻打了下他的肩膀,开口调侃问道:“戚总怎么有闲情来我这儿?公司不忙吗?”
“还好,找你说件事,顺便来看小小。”
聂言整理了下搭在手臂上的白大褂,与戚纪辰并肩而行。
他侧眸看着这个愈发意气风发的男人,嘴角含笑。
戚纪辰,俨然成为成熟美好的青年,他像从前一样时刻散发着令人炫目的光芒。
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眸与笑再也不复曾经那么阳光。
戚纪辰,亦是他最好的兄弟。
十三岁那年,聂氏公司破产,让他引以为傲的父亲被捕入狱,母亲无情的抛下他,卷走了家里的最后一点财产后杳无音信,祖母交给他一块璞玉,紧握着他的手,流尽了最后一滴眼泪,闭上双眼,再也没有睁开。
他一辈子不会忘记,那日的天空,犹如隔着一张巨大的幕布,似有计划的一点点拉上。从此他的世界,从亮如白昼,陷入如潮水般涌过来的黑暗魔障。
雨如瓢泼,十三岁的他像上帝的弃儿,怀揣着璞玉在陌生的街头,脸上失去了所有的温暖,被一群向父亲讨债的暴徒殴打。
他们像一只只凶恶的野兽贪婪的折磨着他,鲜红的血混着雨水,顷刻地面殷红一片,十分骇人。
而他们并没有住手的意思。
就在这时,一辆豪车在街边停住,一个少年冲向雨中,轻松撂倒他们,躺在积满雨水的地上忍不住哀嚎。
那一刻,少年友好的伸出手,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淡淡的说跟他走。
自那以后,他成为了戚家的养子,对于他来说,是他黑暗世界的最后一抹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