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咋成兔爷啦?”高汉被他通红的眼睛吓了一跳。
“少打岔,这两本是什么?”汪子华兴起手里的书问道。
“数学和几何。”高汉回答的很老实。
“我……”汪子华抓狂了,一把揪住高汉的前襟,“我问你这里面的符号都是什么东西?巫术?”
“你可真能扯,那是、那是……”高汉一时间还真不好跟他解释,“比汉地的数学、算术要简化、高明一些的知识,是天竺和西方的学问。”
“我只见过《算经十书》,域外还有比汉地还高明的学问?”汪子华狐疑道。
高汉白了他一眼,“学无止境,你没见过不等于不存在,这是我综合了古今中外的算法才写成的。”
高汉在蒙汪子华,读书人好求真儿,高汉也不敢跟他多解释,赶紧拿起两本书给他扫盲。
这两本书还真是集这个时期古今中外数学之大成,大概相当于小学到初一二年级的水平,当真费了高汉不少脑细胞,即要编的合理又不能太超前否则除他之外谁也教不下去。
石雅和晶儿来给他们送饭,正好也一起听。
这三人是里石雅接受的最快,因为中亚地区早就流行一些常用的数学符号,一些与现代数学相近的理念,只不过没有高汉这些符号规范,公式也没这么多罢了。晶儿从小在玄女那里学的东西很多、很杂,理解能力也是不凡。
汪子华听了半天却听的一头雾水,“你说这些叫数字的东西是天竺人发明的?”
“你还是老老实实地教语文去吧。”高汉知道他的思维已经成定式了,有些东西根本就理解不了,“你注意,我说的语文就是咱们筛选出来的汉地学问,不包括其他的,也不包括我写的这些,这些让石雅和晶儿教。”
汪子华从探究中回过神来,拿起最厚的一本厉声喝问。“对了,你这本是干什么的?你想逆天!?”
“物理,万物之理法。里面有《考工记》、《墨经》以及《考灵耀》的内容,还有山川地理走势、日月星辰运转的内容。虽然本人水平有限写的不全,但这是我最看重的书,看你这意思怎么好象我这是**一样?”高汉疑惑地反问道。
“还不全,再全这天都让你捅破了!”汪子华把书狠狠摔到高汉身上,一点也没惜书爱书的意思了。“你说天圆地方也就罢了,圆是动,方是静,《易经》上用方圆来辅助阴阳八卦不过是用来推测、形容天地四时之变化,阐述宇宙万物的运动与人间万象的关联而已。
我走了万里,也登过高山险峰,发现地并不象想象中那样是方形的,而是有弧度的。不管是书上说地绕日、还是你说的日绕地,都不过是相对阴阳而言的,这些我都能理解。但是,你把山川地理写这清楚干什么?”
这回两女和高汉都吃惊地望着汪子华,不知道为什么写清楚了还算错?
“要光是域外我就不生气了,我巴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知道域外是怎么回事呢。但是你把大唐的山川地理,人文关隘绘成了图谱,旁注也写的一清二楚,你嫌大唐太安稳了,还是怕异族人找不着道儿不好对大唐下手?昔日荆柯献图得以近秦皇,张松献图而成全蜀汉,我不明白你是从何得来的这些,也不管你有何图谋,但想把大唐之秘尽示人前就是不行!”
面对汪子华气势汹汹的慷慨陈辞高汉哑然了。古代资讯不发达,绘制地图相当麻烦,所以一国的山川地理便是一项十分重要的国家机密,属于战略资源,象高汉这样想拿着精准的地图召示世人的傻大胆还真没有。
特别是高汉还大概地标注了不少各地的风土人情,这就是一份详尽的机要文件,这要传出去对各方都有巨大的影响。如果大唐朝堂要是知道了,到时候高汉想怎么死都成,就是与高汉直近的人也都逃不掉。
汪子华的指责很有道理,高汉转瞬间便相通了其中的关键,心里不禁一阵后怕。
“光想着让孩子们多了解一些天下事了,压根儿就没想过这么做的后果,华子你提醒的很及时,我这就删去这些地图。”
汪子华点头道:“我知道你绘图不易,把有关大唐的删去就行了,其他的先存好,说不定以后有用,让孩子们知道点其他地域的事也不是坏事儿。”
汪子华说这话时眼睛盯着那本《军典》,语意不言自明,就是告诉高汉只要不危害大唐,其他地方随便。
高汉随手把大唐的图册撕下来烧了,心里有些难受:“我怀疑你是不是你师傅特意派过来专门监督我的。”
“哥是唐人。”汪子华甩甩袖子潇洒地走了,典型的地方保护主义分子。
“老公,就这么烧了,太可惜了吧?”晶儿心疼地说。
“呵呵,他能逼着我烧了图册,但他砍不掉我的脑袋,将来一旦要用,我随时可以再画。真到那个时候,我可不管那么许多,只看应该不应该。”高汉两眼眯了起来,看着汪子华离去的背影眼中精光一闪而逝。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汪子华担心的没有错,高汉是在有意无意地造全天下的反。这回编写这四本书高汉是真用心了,就是想象石雅说的那样从一开始就破除掉孩子们头脑中的枷锁,为他们塑造全新的世界观。
然而,每当高汉以亲善的面孔出现在孩子面前时,孩子们用来迎接他的表情是敬畏、好奇、感恩,却没有一个敢用平等的心态来与他平视的。甚至包括六卫和其他学员在内,所有高汉想刻意改变的对象思想上被改造的都不如高汉的预期,原因只有一个——传统。
结合“飞凤论策”时的打击,以及这一年对这个世界的逐步认知,高汉慢慢明白当初冯远的反应为什么那么激烈,原来还真是自己错了。社会的发展符合规律,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任何思想的出现都要有一个被接受、吸收、发酵的过程。
“知识就是力量,但这力量须用到恰当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