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沉浸在被人拥戴的巨大幸福中,转眼间忽然有人跑来说要封杀自己,这谁能受得了?况且命令还是由一个绝世高人发出的。
“我认识你师傅是哪根葱?我招他惹他了,凭什么要封杀我!他奶奶的,是不是吃撑了闲的慌,来拿老子寻开心?”
高汉跳脚大骂,惹得周围一片愕然。
汪子华设想过高汉听到消息后会有怎样的反应,以他平时对高汉的了解有可能会害怕开溜,也有可能不屑一顾、该干啥干啥,就是没想过高汉会暴怒。
“小爷不发威,都当我是病猫了是吧?想要我的命让他来拿好了,小爷一堆一块就在这儿,我看谁能把我怎么地!正好你是他徒弟,要不然咱俩先干上一场?”
高汉撸胳膊挽袖子地就要跟汪子华动手。
“你这是要逮谁咬谁啊?”汪子华无语了,一拍脑门子:“怪我没说清楚,我那便宜师傅不是要你的命,是不允许你以修者的身份参与各方政事,这也是自古以来针对天下修士的铁律,我师傅不过是派人来向你重申了一下而已,是为你好。”
“我靠,学个话也学不明白,我早晚得让你吓出神经病来!”高汉鄙视了汪子华一眼,随后怀疑道:“有几个问题:首先,你那师傅怎么知道我的?李唐告的密?”
“不是,是何应虚他们。因为上回奉假令差点要了你的命,他们回到汉地后便去向我师傅请罪去了,还把你和我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我师傅很生气,让他们回去向各自的师门领罪,听说最轻的都被勒令面壁三年。对于你,我师傅倒没什么惩罚措施,只派人过来警告你。”
“那几个牛鼻子是罪有应得,要是我作主早一人一千个大耳雷子抽死丫的了。”高汉愤愤地说,“你那师傅竟然有那么大威望,能影响到各教门儿?我怎么没听说过,平时看你对他并不怎么尊重啊。”
汪子华白了白高汉:“你没听过的多了。谁说我不尊重他了?只不过表达的方式不一样罢了。”
“是挺特别,一口一个便宜师傅叫着,你师傅号为无名,我还以为他是个不问世事、可有可无的闲人呢。”
“你丫才是可有可无的闲人呢!”被人这样贬低师傅,轮到汪子华怒了,“我师傅是玄门传人,执掌轩辕剑一百三十余年。那可是轩辕剑,懂不懂!?号令汉地教门不知多少甲子,只不过一般不插手各教门的事务才名声不显罢了。”
“看来你师傅跟我师傅一样,都是老妖怪。”高汉摇头苦笑了一声。
轩辕剑大名鼎鼎,一直以来高汉都以为那不过是个传说中的事儿,不过是个文化符号,没想到在这个世界还有真实的存在,听这意思竟然还是从远古一直流传到了现在。
“轩辕剑是黄帝传下来的,与禹鼎、周鼎一样代表着汉地正统传承的象征。历代对此有所耳闻的帝王无不千方百计地打探轩辕剑的下落,都想把轩辕剑留下永为供奉。我师傅、包括历任掌管者持轩辕剑的主要目的是维系汉地传承不断,不为某一朝某一代,所以才隐世不出。现在要不是收了我和李唐作徒弟,你恐怕会和寻常世人一样不闻轩辕剑之名。”
“这么说我不是寻常世人?”高汉立即有些高兴。
“谁要说玄女门徒是寻常人,那可真是脑子进水了。”汪子华没好气地说道,“你也少臭美,你这重身份对你是个桎梏。轩辕剑排斥一切怪力乱神的人和事,为的就是不让他们利用法门来蛊惑君王、为祸众生,你自然也在约束的人选之内。。”
“凭什么?谁给他这么大权力?”高汉不服。
“凭黄帝轩辕氏。”汪子华郑重地说道,冲东方拱了拱手,“这种权力在远古便是用来约束巫者的,唯恐他们对天地自然破坏过大。随着世道变迁、约定俗成,这个权力也涵盖了整个东方的各个教派,违者共诛之!”
“黄帝这是对帝尤和帝俊的后裔不放心呐,册立轩辕剑一开始就是用来打压巫者的,我这巫王恐怕不太好当了。”高汉瞬间明白了这背后的意义,也对自己的前途有些担心。
“怎么样,害怕了吧?”汪子华凑过来想看高汉的笑话。
高汉沉声问道:“具体说说约束对象包括什么人?”
见高汉没啥大反应,汪子华有些无趣,“凡是会法术、并用法术损害天地、骗人谋私利的都不行,最忌讳的是修者插手朝政。”
“哦,都是巫者和象何应虚那样的修者,武者不包括在内吧?”
“那当然,只要是不能动用天地元气和用邪术伤及天道的都不在内。很幸运,哥们托你的福,领悟了你说的意,与元气修炼绝缘了,所以你是被管制的,而我则不在这范围之内。”汪子华飞快、也很欠揍地说。他顾着光得意去了,却没发觉高汉身上的异样。
“意”既是修心,元气、道气之类的是修体,两者间应该是密不可分的,但现在的修界似乎并不太重视两者的兼修,或者说兼修并不容易,久而久之很少有人尝试了。
当初张氲等人向自己展示的“意”不过是图有其表,不知其所以然,后来破了自己的丹田倒把自己逼上了另一条崭新的自强之路。
高汉想了一下问道。“那我传授给孩子们的东西是邪术不?”
汪子华立刻回道:“那当然不是了,那是正经学问,虽然比汉学还是差了点……”
高汉了然,从今天汪子华对自己说的这些话可以看得出,当初冯远对自己的担心是对的,这轩辕剑和汉学一样代表的其实就是汉地的传统。尽管有些传统太过墨守成规,但自己在雪域与汉地远隔万水千山他们还能把手伸到这里,可见其观念何其顽固、影响何其强大。
看了看跟自己紧嘚瑟的汪子华,高汉平静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既如此,我就放心了。
汪子一愣:“放什么心?”
“有机会请你转告你那便宜师傅,我不管什么乱七八糟的规矩,也不管他有多大能耐,总之他爱封杀谁就封杀谁,就是别来惹我,今后谁他娘的也别想在小爷面前充大个儿!”
高汉说的斩钉截铁、杀气凛然,震得汪子华错愕不已,半天没说出话来,脑海中只萦绕着一句话:“他竟然敢骂师傅,还敢对师傅称爷!?”
从打遇到杨选开始,高汉就觉得这世上有一种或者几种无形的力量在左右着世事,尤其是对修行界更是如此。于无形间对高汉造成了巨大的压力,总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天竺有佛教和婆罗门兴风作浪,雪域和汉地接触过的有苯教、有暗门,现在又跳出了个权倾天下的轩辕剑掌管者,高汉不知道以后还会有什么样的势力会冒出头来、告诉你这不行那不准。
以前在各种传统势力的压迫下,高汉的行事一直很小心,就怕犯忌,所以其实心里很憋屈,也很烦。但是这个封杀令一来,倒彻底把高汉惹毛了。
“知道吗?刚才雪域人的纯真和质朴感动我、消融了我心底的些许龌龊。但是,你那不是东西的师傅却用封杀令提醒了我,这世上的人并不全是象雪域人一样坦荡、光明。为了遵从我的内心,不再憋屈。从今以后我会把光明的一面留给同样光明的人,但是对想恬不知耻地跟我指手画脚的人我只有一个原则:以牙还牙、以暴制恶!”
“我师傅那可是整个汉地修者都需要仰视的存在,你、你敢这么说……”汪子华指着高汉大叫,气的直哆嗦。
高汉乐了,“为什么不能这么说他?你们爱怎么崇拜是你们的事儿,跟我毛个关系也没有。你知道我不是正牌巫者,不会巫术。现在也不是修者了,动不了天地元气,所以小爷不归他管!”
直到这时,汪子华才发现高汉真的变了,身上的元气痕迹完全消失,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普通人。
“这样都快老掉渣儿了的老糊涂们,最适合干的事儿就是守着棺材等死,而不是成天为难与他不相干的后辈。大江一浪推一浪,前浪就得心甘情愿地死在沙滩上,或许还能博个提携后辈的美名。天下事如不推阵出新,应时而变,那世道早晚会烂掉了底儿!”
高汉一改往日与汪子华的嘻闹,话说的一句比一句恶毒。
最尊敬的师长被人这样污辱,还一套一套的,汪子华说不过高汉,顿时恼羞成怒:“决斗,我要跟你决斗!我要让你知道知道有些人、有些事是不能随意乱说的!”
“生死之争还是点到为止?”高汉也严肃了起来,“我是针对你师傅和其他老糊涂的作法不满,不是对你,这点你要想清楚,当然能跟你过过招儿也是一件幸事。”
汪子华怔了怔,想起与高汉之间的兄弟感情,犹豫道:“咱们适可而止。”
“那就不是生死之争了?这就好,省得一不小心把你揍死了,我那灵儿妹妹还得找我要人。”
高汉关键时刻提到了灵儿,无疑于火上浇油。
“滚,少跟我玩心理战,谁揍谁还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