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士一词可不只是指佛门弟子,凡在家修行的佛道中人,都叫居士,包括一些性情清高的读书人偶尔也以居士自称。
“你忘了我要跟你去西域的事了么?还是你不顾承诺想撇下我不管了……”
悟了十分委屈地又抢答了,眼神幽幽地看得高汉鸡皮疙瘩掉了一车。
“你给我滚蛋,小小年纪不学好,成天跟个怨妇似的,跟谁学的?”高汉的大巴掌一推便把悟了耸到了一边,“你看人家薜居士多有大家风范,你怎么不学着点?薜居士你说,你跟着我去南疆干什么?”
“这个……”薜幽栖一窒,似乎有些难以开口,然后用眼睛瞅了瞅悟了。
“你们说你们的,我就当什么也没听见。”悟了一摆手,说完便跳下车去找祝震等人玩闹去了。
高汉脑袋上顿时升起大大的问号,“你说话还得看他的脸色,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你们到底是何关系?”
“哎,有些事不可说,反正悟了与你全无恶意,莫如不知为好。”薜幽栖郑重地劝到。
高汉恼了,“跟我打什么禅机?搞不明白此事,其他一切免谈!”
免谈就免谈,薜幽栖倒也光棍儿,轻吐了两字“何必”后便当真闭嘴不说了。
高汉跟他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了半天,从他淡定的眼神里看出来他是下定决心不会再提此事了。
“行,你很犟,我犟不过你。”高汉向薜幽栖竖了竖大姆指,最终还是没能扳住八卦之心,“这事儿我不从你这儿问了,行了吧?”
薜幽栖金口轻启道:“薜某要去寻师,遇到高公子后便觉得寻师一事与公子堪有牵连,只好厚颜相扰,还请勿怪。”
得,这又来了一个邪性的。怎么啥事都往我身上扯呢?高汉翻了翻白眼儿,“在下可不知道令师是哪路神仙,更不可能知道他在哪了,与我何关?”
“不,有关。我入蜀时便见到了师母,师母说跟着你走便可找到师傅。”
“尊师母是……”
“邛州邛姥。”
“我了个去!”高汉一惊,马上想起了邛姥所托,“她说的那个学究天人的负心汉就是你师傅?”
“然也。”
“可有名号?”
“师尊法号广宗道人,大唐圣人赐号通玄先生,银青光禄大夫,上张下果……”
“谁!?”
高汉此时确信,这老天爷一定是卖糕的,而且卖的还是粘糕,只要沾上了就一定甩不掉。否则自己才得空闲刚想放松放松,老天爷怎么就派薜幽栖来折磨自己脆弱的小神经了呢?
瞅着薜幽栖抚着颌下美髯微笑的样子,高汉很有揪光了、让他抚无可抚的的冲动。
“张果老是你师傅?”
“嗯,恩师开元二十一年入京面圣,与某偶遇,承恩得授《玉洞大神丹砂真要决》、《气诀》、《阴符经太无传》三法,自此成为恩师弟子。”
高汉一抽鼻子,“闹了半天不过是个记名弟子而已呀,那汝如何得知他与邛姥的关系?”
“自是恩师所嘱,让我代为照顾。入蜀得见师母安好,且有师妹姚姜膝前奉养,某自当回禀复命。”
“嘶——”高汉长抽了一口气,自己一直对邛姥、姚姜与张果之间的关系有所猜疑,如今在薜幽栖这里得到了证实,人家还真是一家三口儿!“记名归记名,张果此老能把这事儿交给你来办,足见对你还是很看重的。”
“看重不敢说,略尽孝心而已。”
“不对啊,五六年前,我师姐在南疆跟他学过道法,三年前他却回了长安,如今你怎么又到南疆来找人了呢?这山高水长的,他是不是有太忙了点儿?”
提起这茬儿,薜幽栖脸上的表情相当精彩,有疑惑有庆幸,甚至还有向往和兴奋,把高汉都看迷糊了。
“老天爷,你还能不能让我遇上点正常人了?”
薜幽似要把不正常进行到底了,一开口差点没把高汉吓趴下,“我师尊仙逝了……”
“那你们一个个的想让我帮你们找个鬼呀!?”
“不是,我是说对于世人、尤其是大唐圣人来说他仙逝了。”薜幽栖赶紧解释到。
“我擦,那不就是诈死……”
“息声!”薜幽栖急忙示意到,“可不敢让外人听见。我师尊此举也是迫于无奈,圣人几番宣召入京,欲求长生,甚至欲以公主嫁之。我师尊何等人物,岂能被这些世俗牵连?不得已,只好远避云南。走前交代,他日我到蜀看望师母时,自有人引我前去相见。”
“他逍遥在外,你急着见他干什么?”
“求解。”
张果入滇前曾为薜幽栖卜过一卦,说是薜氏将来必有后人乱唐,稍有不慎或可危及薜氏全族,让他对后辈严加管束。
修者无情,那是指各别人各别事儿,薜幽栖就对宗族极有维护之心,对张果的这一卦那可是真上了心了。不管大江南北,只要有薜氏后人的地方,薜幽栖都去过,辞官便是为此。可是查来查去,薜幽栖看不出哪个后生有反意,也看不出哪支具备这样的实力。
高汉听的明白,想的可远了去了。张果因何作卦自己不知道,但薜刚反唐的原型自己可知道,那叫薜嵩,薜仁贵的孙子。
“那反骨仔现在还没出生哩,你上哪查去?”
查了几年没有任何结果,这事儿在薜幽栖心里就落下心病了,甚至影响到了他的修行。直到年前,薜幽栖再琢磨那卦时想到了一句话:南遇妙人,或可免之。
“云南是南,正好我要去找师尊一解疑惑。如妙人不在此,我就去岭南,找到天边去我也要找到。”
看着有些魔障了的薜幽栖,高汉的嘴巴张的老大,“前番严震便说我是个妙人,张果卦中人不会指的是我吧?”
这是高汉的心语,可没敢对薜幽栖说,只打岔道:“张果这老头儿还挺有意思,给你留下这么个心障自己却跑路了……”
“你敢对我师尊不敬!?”正心神不定的薜幽栖闻言大怒,指着高汉直哆嗦。
“我说错了么?”高汉瞪眼道:“袁天罡、李淳风如何?预武周纂唐之警可准否?见武曌者不知凡几,可结果呢?都说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可你现在却为了尚未发生的事儿把自己整的神神叨叨的有意思吗?”
高汉的火气也不小,披头盖脸地就把薜幽栖骂转向了。关键这事儿可能又把自己捎带上了,这让高汉如何不恼?
“你、你……”你了半天,薜幽栖颓然放下了手臂,“我也知道此结,就是放不下啊。”
“放不下就憋着,跟我说我也没办法。”
高汉摞下话甩手下车去也,只留薜幽栖一人在车上发呆,“我不是只想跟他说找师傅一事吗?我怎么不知不觉地让他套出这些话来?”
把人带跑偏了就是高汉的目的,通过漫无边际的胡扯,现在他确信了两件事:一、悟了此子来历渐现,至少跟大唐官方有关,否则薜幽栖不会对他那么顾忌。二、薜幽栖找张果的目的还是很纯的,但他把事情想简单了。
“这帮子大佬没一个善茬儿,似在以天下为局,悠悠众生都不过是他们的棋子而已。”这就是高汉透过薜幽栖的讲述获得的感觉。
或许这世上确有预知未来的人,但跟自己有关的很多事情太过巧合了,特别是刘淑婉的死因。从十多年前到现在,各方势力一直在围绕着金人在展开着一场不为人知的搏弈。
在此天变接近尾声之际,这场搏弈也开始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一场席卷天下的**飓风似乎不久就将到来。
树静风不止,云低山欲催。
这世身为刘淑婉的后人,高汉从一入世便处在这场飓风的风眼,又有与这世界格格不入的思想,所以对此自然敏感的很。平常往往在接人待物之时,不知不觉间便有不寒而栗的感觉,仿佛有各种无形的枷锁正在慢慢向自己套来,高汉有点喘不气来。
“都尼玛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老子来自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哪天惹老子不爽,老子带人把天捅个窟窿,好好透透气!”
越是逆境越要冷静,所以这话高汉只能先发恨时在心里说说,而且自认为没办法一个人捅破大天,得“带人”一起干。于是乎,压力自然转嫁给了众弟子。
“操练!”得,这回马也不让骑了,“全体,跑步走!”
不但众弟子得练,高汉更是不要命地练,除了吃饭睡觉其他时间全在跑路。美其名曰不会逃跑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实际上是在超负荷地训练自己的体能。阴阳元造反,元气、道气等等所有气都用不上了,高汉现在能指望的只有自己强悍的**。
训练是艰苦的,成绩是显著的。在高汉的带领下,所有弟子的体能都得到了进一步的提高,带的那些个食货消耗的可有点快,一群壮汉一天得吃百斤肉干,五十斤杂粮。当然,杂粮都归弟子,肉干大部分都进了高汉的肚子。
“我不吃这么多肉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要不然你们跟我换下试试?”这就是高汉理直气壮地吃肉的理由,他那近三百斤的负重,还真没人敢跟他换。
每天只能啃干粮的悟了啃的直晃脑袋:“带薜幽栖来就是个错误,他不知怎么又把这疯子惹癫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