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罗凤是个十分机变的人,查觉越析主帅应对有方之后命令掌旗兵摇动帅旗,后方的集中在一起冲杀的南诏军立时变阵。
只见五人一组,三名刀盾护着两名长矛兵组成一个小阵,无数小阵纷纷集合结成一棱形大阵,前端锋锐处仍以阁罗凤和他的亲兵营为主,整体向越析中军碾压过去。
“看来阁罗凤这段时间没有白过,南诏军在他的手下已被调教成了一支训练有素的精兵,就看实战效果如何了。”高汉赞许地说到。
此阵无名,完全是阁罗凤根据古阵战法和实际情况自创。
更让高汉欣赏的是阁罗凤不仅有修为在身,而且自身的汉学修养也有一定的火候,能这这么短的时间内排练出这等战阵却殊为不易,足见他已经对这支军队的掌控到达了一定的程度,也说明此人无论在军事上还是政治上都有独到之处。
越析主帅也不白给,眼见南诏军变阵,突击力度陡增,越析主帅让人吹响了号角,越析军的阵型也开始有了变化。两翼压迫依旧,但正对着南诏锋尖的部分去越来越厚实。
越析军仅有的几百骑兵从中军脱离,开始加速向阁罗凤处冲击。紧随其后的是双手举矛的数千长矛兵,而后则是数千刀盾兵。
“三叠浪!”诚节惊呼出声,这是南疆人研究出来的攻击阵型,骑兵开道,长矛撕裂,刀盾补杀。“阁罗凤危险了。”
高汉不置可否,再好的军阵也要由人来执行,战争归根结底打的还是人。眼下陷入拉据战的两方就好比是两个高手在对决,拼的是战斗意志和纪律,如果有一方坚持不住稍露怯意,那么就得死!
“全体上马,前一里均速奔跑,后一里加速冲击。一至十队随我主攻,冲击中军俘走越析主帅。苛巴带五队走左翼,悟了带五队走右翼,不入阵、弓箭射之。”
高汉一声令下,星军全体人员从灌木丛中奔出。分左中右三部约束着战马碎步小跑,让战马的筋骨充分活动开,直到离战场一里时才逐渐加速。
“什么人!?”
指挥部下作战的越析主帅和阁罗凤同时注意到了这支不知从何而来的骑兵。
“是星军!”
看明白了这支骑兵的旗号后,越析主帅和阁罗凤又不约而同地惊呼起来,只不过一个是惊怒,一个是惊喜。在战局焦灼之际,这支不到两千的骑兵人虽然不多,但骑兵强悍的冲击无疑会对战局有着巨大的影响。
“我们的援军来了,儿郎们随我杀!”大喜之下阁罗凤振臂高呼,心里却有些腻味,本来这支骑兵归自己指挥,一样能助自己取得胜利,现在却单成一军,来抢战果来了!
不过无论如何星军的到来对南诏军来说都是有利无害,感受到了隆隆的马蹄声,南诏军一时军心大振,拼杀的更加凶狠。
“该死!”越析主帅恨得咬牙切齿,此战原定是攻城,却没想到会被南诏军会主动出城迎头痛击,更没想到这支骑兵会趁乱突然冲击本阵,自己一点防范措施都没有:“刀盾兵向东,给我拦住这群天杀的星军!”
能参与三叠浪攻击阵的越析兵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一直是越析人的杀手锏,如果不是星军的突然介入,三叠浪很可能会冲开南诏军的大阵,随后以人数优势对南诏军进行搅杀,虽然南诏军不一定会如他所愿,但形势一定会慢慢逆转,毕竟越析军人多。
然而大好形势全让星军破坏了,危急时刻越析主帅只能放弃召回后面的刀盾兵来拦截星军,否则任由星军突破,那越析中军必散无疑,而散就是败!
越析主帅也没对刀盾兵的拦截报太大的希望,在命令刀盾兵转向的同时也从两翼抽调部队加强中军的防守。
然而命令是下了,在混战中执行命令却需要一定的时间和过程,而星军就在这个空当杀到了近前。
“杀!”
纵马冲在最前面的高汉一声暴吼,人马合一有如魔神一般撞入敌阵,手中长刀抡起,十余敌兵应声翻飞,砸乱一片。刀盾阵出现了一个小豁口,身后的骑兵接连冲入,让这豁口越来越大。
“咻”
左右的游骑朝两侧奔去,同时撒出两片箭雨,外围的刀盾兵防护不及,死伤过百,更让刀盾兵不知向哪个方向攻防。
“拦住,给我拦住!先射杀当头的魔帅!”
越析主帅情急之下厉声大吼,却不知他这一吼更让部下胆寒。魔帅,魔骑兵,这段日子越析人可没少听到这两个名词,哪一个都代表着战无不胜,代表着死亡,如今从自家主帅口中得知直面的如此凶名远播的魔帅和魔骑兵,越析兵的心理自然有些恐慌。
未战先怯,尤其是眼见那魔帅被箭雨淹没后仍然生龙活虎地往里杀,被长刀砍中的人血肉翻飞、骨断肢离。后面的魔骑兵们硕大的斩马刀抡起一片片白光,断首斩腰全无一合之将,简直就是魔气滔天,这还怎么打?
“魔骑兵来啦……”
一个眼睁睁地瞅着前面的人被腰斩成两段的越析兵再也受不了刺激了,扔掉刀盾调头就跑。不似人声的惨叫也让他周边的人心惊肉跳,在他的带动下又有三五人放弃了抵抗向后方退去。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在巨大的恐惧下人会丧失理智,尤其在这血腥的战场上,一点异常都无限放大。
星军冲击方向的刀盾兵不战自乱,纷纷后转逃离星军的攻击范围,连带着把前来增援的后续部队的队伍给冲乱了。
“挡不住了!?”
所有人都在恐慌,各级主将在惊怒之下斩杀了不少逃兵让这种恐慌愈演愈烈,最后竟让逃离的人群裹胁着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杀!”
高汉自然看到了这种变化,前冲之余发出一声惊天暴喝。
“杀!”
身后的星军齐声怒吼,气势如虹。前方的抵抗已经弱得可以忽略不计了,没有阻拦的骑兵还怕什么?
“夺帅!敌军帅旗就在前面,拿下就是胜利!”
星军越冲越快,越析主帅是越看心越冷,“完了,败局已定……”
“大帅快走。”
亲卫营不过百人,根本挡不住骑兵的冲杀,亲卫们都欲保护主帅后撤。
“走?走不了了。”越析主帅脸现颓色,“悔不该听信徐汇之言设计赚取南诏骑兵、等候车弩营,更不该期望用车弩营建功,别人的力量就是别人的……”
一步差步步差,越析主帅把罪责都归到徐汇和徐家人身上,却没想过计是好计,但在执行中他这个三军主帅因轻视从未正经重视过,否则高汉他们第一回劫营未必那般顺利,或许根本就不敢去劫。劫营不成,那就不可能轻易发生后面的一切变故。
环视了一周战场,星军近在眼前,锋头更锐,南诏军越杀越猛,越析各部士气低迷、渐不可支,越析主帅神色转狞,“儿郎们,后退王饶不了咱们和咱们的家人,只能一拼到底,随我杀!”
“杀!”
与主帅是同一部族的亲兵营自知已无后路,绝路之前唯有一拼。
哀兵必胜是有条件的,眼下这群亲兵虽然也相当悲壮,但不过百人的小集体发起的逆袭只经星军一轮冲杀便悲剧的无一幸存。
主帅死了,军旗倒了。当苛巴把越析主帅的脑袋高挑在一根长矛上时,胜局大定。
越析军再无斗志,轰然溃散。
“杀!不放一兵一卒回越析!”阁罗凤举着滴血的长矛怒喝,南诏诸军立即衔尾追击。
来到高汉面前,阁罗凤恭身抱拳,“多谢师叔在百战之余前来驰援罗凤,敢请师叔派人截住越析人的去路。”
阁罗凤的姿态放的极低,也未提及白蛮军变成星军脱离南诏大军一事,竟是默认了高汉的分裂行为。
“还不错。”高汉心知肚明地轻笑了一声,随即命令到:“留下受伤的人,各部奔赴山口方向,离山口二里处集结,自由俘猎。”
高汉的命令与阁罗凤稍有不同,苛巴等人自然知道这自由俘猎是何含意,那是指在不损及星军的情况下自由行动,以俘为主,猎杀其次。星军可战但不可好杀,这是铁律。
一举击溃越析主力只是标致着北线战局告一段落而已,所以阁罗凤也没闲着,率领本部人马跟在星军后面直奔山口,他要抢在越析军重新集结之前拿下越析城。
星军谨遵高汉之命不向山口越一步,那是步兵的事儿,也是阁罗凤的事儿,星军犯不着跟他抢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功劳,能让他借星军之势已经是高汉格外给予的恩惠了。
越析王波冲在南诏大军赶来之前便从败军处得知了大战的结果,南诏大军虽经大战之后只剩了不到八千人,但越析城现在除了守城的四千人外也是无兵可用。
在全殊山口的越析守军之后,阁罗凤率军直扑越析城。此时的越析在巨大的压力下分裂,诏主波冲带人死守越析城,其侄于赠自立为王叛出越析。最终波冲战死,于赠率大部分民众向北逃窜,打算另谋栖身之地伺机反扑。
阁罗凤带人把越析人赶过磨些江便不再追击,那里是邛域,崇山峻岭、部族繁多,南诏军这点人可不够用,抓紧时间接收越析的地盘才是最主要的。
对于原越析地面的其他部族来说,走了越析来了南诏无所谓好坏,只不过是换了个奴隶主罢了。
不过阁罗凤没让他们失望,对这些部族全以怀柔之策进行安抚。在上报皮罗阁之后,各种物资源源不断地运到了北方,各部族皆有恩惠,一时间因越析败逃后留下的种种矛盾逐渐消弥,人心向南。
至此,南诏与越析持续三年的摩擦和对抗以南诏的全面胜利落下帷幕,南诏统一之战取得了良好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