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孝德话音未落便传来两声惊呼,头一声来自惊喜的骨力裴罗,另一声则来自舞场另一面。高汉寻声望去,却见满面红光的巴该欧司正瞠目结舌地看向这边,其下首处正是一众摩尼教的头头脑脑。
骨力裴罗从巴该欧司那里对高汉的身份得到了证实,当下面上难掩喜意,郑重地向高汉施礼道:“竟是神匠当面,请恕裴罗失礼之罪。日前听巴该欧司大慕阇说起神匠相助之义,裴罗万分敬仰,谁想今日竟得一见,实乃裴罗之幸也。”
“不敢当,些许小技不值得俟利发这般赞誉。”高汉赶忙回礼,心下不免有些狐疑。撇开巴该欧司不说,自己神匠之名是为了推广压力锅抄作出来的,听裴罗的意思他这样看重自己好象还跟压力锅有关?
“两月前,吾部有幸从高氏高队手中购得几口神锅和数十斤茶叶,某曾亲试之。锅虽小,却能让我部民饱以熟食;茶虽苦,却能散食化滞。一锅一茶看似微不足道,却可减灾疾、强体魄,此为吾邦之大也,因而在吾眼中阁下自然当得起神匠之名。”
作为首领,骨力裴罗看问题的角度自然与常人不一样,一切皆以壮大部族为重。他的解释让高汉明白了内情,但其敏锐的思维和务实的作风也不禁让高汉肃然起敬。
当然,压力锅对生活在漠北物资匮乏、尤其是缺少烧材的回纥来说确实很好用,但几口锅、几斤茶并不足以改变回纥的全民体质,骨力裴罗如此推崇高汉的最终目的是想从高汉这里获得更多的购买压力锅和茶叶的配额,因为前去推销的高氏商队说了,高氏出产都是精品,想要更多的配额只能找高汉。
“孩子们干的不错,这就把触角伸到漠北了……”
立足安西、四面延展,这是高汉在走之前与家里定下的发展方略,现在看来家里这几个月发展实施的很有成效。
心中甚感欣慰的高汉没有马上答应骨力裴罗的请求,只以生产力有限可待后续予以婉拒,这也是高氏现在产能不足的实情。
说话间,白孝德和高汉被骨力裴罗拉着来到席前,安排二人与回纥王子磨延啜并坐左首次席。
磨延啜长得神似裴罗,也是个爽朗汉子。白孝德与他相熟已久,几句话功夫三个年青人便熟络了起来。
巴该欧司这时也缓过神来了,举怀上前对高汉再三表示谢意,“来到碎叶在下方知,这一路若无高帅手下和朋友的照拂我等休矣!”
高汉笑道:“我汉地有一句俗话叫作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高某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而已,大慕阇不必多礼。”
“好,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这话说的好。”骨力裴罗大声赞到,“帮大慕阇便是帮摩尼教,也是帮我回纥,如此说来我们都是朋友。”
“父亲,孝德与高帅皆是当世英杰,磨延啜愿与二位结为兄弟,还请我父应允。”磨延啜高声对骨力裴罗说到。
回纥乃是漠北大部,且颇具争雄之心、之力,虽然一向行事低调,实力少为人知,但内里回纥人还是相当自傲的,在他们看来王子身份何等尊贵,何须屈尊下交?所以磨延啜此语一出众人皆静。
骨力裴罗也很感意外,满含赞许地瞅了磨延啜一眼后大笑道:“哈哈,我儿此言正合我意,不知两位少年英雄意下如何?”
“这特么蹭酒还蹭出事了,话都说到这份上还有反对的余地么?”
“且应之……”
高汉和白孝德飞快地用眼神交流了一下,白孝德代表二人作答道:“一切听从叔父安排。”
撤去歌舞,摆上香案、祭品,由骨力裴罗主持,回纥人和摩尼教共同众见证,三人按年岁一字排开,跪地抚胸当场明誓结为异姓兄弟,磨延啜最大、白孝德老二、高汉老么。
仪式结束,磨延啜擎起白孝德和高汉的手仰天大笑道:“昔年蜀汉刘、关、张桃园结义成为传世美谈,愿我兄弟三人效仿古人也成就一段佳话。”
“仁义当先,此为汉学之精髓,弟愿与兄长共勉。”在这种情形下被结拜了高汉心中很是不爽,当下便“真挚”地回了一句。
白孝德紧跟着附语道:“孝德也愿如此。”
磨延啜好象没听懂其中的深意,哈哈一笑拉着二人重新入席,并在席上着意加深兄弟之谊,论及唐地人情典故往往信手拈来、言之有物,学识绝非凡类。
凭心而论,裴罗和磨延啜都具雄才,为人大气爽快,要不是知道历史走向,高汉还真想与这对父子结交一番。
“可惜啊,越是这样心智超群的人越不好施加影响,他们只会就势论事……”高汉一边应承着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各种可能,可惜的是最后发现好象只有实力才是改变一切的基础。“不管怎样,这个便宜兄长算是认下了,要不要先难为他一下呢?”
思忖完毕,高汉正色地向磨延啜问道:“大兄与俟利发此次远赴碎叶所为何事?
磨延啜立即随口应道:“自然是为迎请摩尼教众而来。”
信你就见鬼了。高汉不屑地撇了撇嘴,“回纥尊长、少主皆不在牙帐,大兄就不怕迟归生变?”
磨延啜笑了,瞅着高汉笑的那叫一个灿烂,“原来大慕阇说老么你有仇必报我还不信,现在看来此言不虚也。你是指杨恭那厮吧?”
“呃,算是吧,我就是想给你们提个醒,那家伙可不是什么善类。”
“明王其人如何我父子早知,也有相应安排,迎请大慕阇去回纥也是为此,老幺放心便是。”
“那就好。”高汉点点头,知道自己是白操心了,杨恭那人妖所行阴邪,以这对父子的才智绝对不会容忍,恐怕对他早有谋取,磨延啜能这样坦言相告也算可以了。
“我们近日便要回去了,听孝德说你也要率众北上,不如一起,你我兄弟还能多相处一些时日,贤弟以为如何?”
磨延啜说的轻描淡写,但高汉可不敢相信他这个提议只是出于兄弟之情,回头看了白孝德一眼,却见孝德举怀轻抿当是默许了。
“兄长所请,弟自当相从。”
宾主尽欢,晚宴在友好祥和的气氛中结束。
出得清池馆,高汉轻吐胸中郁结,“这酒喝的好不被动,也好生无趣。”
“同感。”白孝德点头道:“不过有了这层关系,日后你去回纥多少得些照应倒是真的。”
“二兄,你说磨延啜邀我北上是何用意?”
“哼,他父子北归回纥路途遥远,中间变数无常,怕是要拿你和你的人作掩护哩。”
“……我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