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刚见面时这君昊对墨悠然杀心极大，如今知道墨悠然从未伤过人，却说出如此一番话来，几乎把罪责都揽在了自己身上，连墨悠然都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

莫道子连连点头，“不愧是名门大派的弟子，便是这心胸也让我等汗颜啊！”说着朝墨悠然道：“悠然，君昊已为你免去罪责，还不快快谢过！”

“谢君昊师兄。”墨悠然垂眸行了一礼。

“对了，”绍安突然走到墨悠然面前，“既然你从未有伤人之心，这玄冰寒铁铐我便帮你解下吧。”他取下了玄冰寒铁铐，又拿出一粒丹药递给墨悠然，“这是我霸海宗的火葵丹，可治玄冰寒铁对你造成的伤势。”

“谢谢。”墨悠然轻声开口。

看这一幕，莫道子点了点头，“御辰，悠然如今刚解下玄冰寒铁铐，体内血液淤积，即便有火葵丹也需疗养一阵，你且带她下去疗伤吧。”

“是。”御辰早已站不住，闻言忙告退一声，便带着墨悠然离开了凌霄殿。

一路沉默，很快便到了墨悠然熟悉的地方，静心居。

门刚被关上，御辰突然返身把墨悠然抱了个满怀，力气之大勒得她几欲透不过气来。

墨悠然神情苦涩，她能感受得到御辰的关心、自责，还有那说不出口的感情，可她现在只是一名普通人，凡修有别，再过几十年，她就会老去、死去，而御辰还有大好的未来，他的一生才刚刚开始。

就算她能重新修炼，但身体早已被魔气侵蚀，修炼也只能修炼魔修的功法，灵修和魔修之间的差距，更甚凡人与修士，而且她本就无心再修炼。

轻轻推开御辰，墨悠然开口，“我要休息了。”

“悠然……”御辰望着墨悠然，神情复杂，欲言又止，半晌才道：“好，我先给你疗伤。”

来到房间服下火葵丹，御辰输入一道灵力进入墨悠然体内，帮她化开丹药。灵气温和，即便她身体已经魔化，却也不会排斥灵气，药效很快便散到四肢百骸，特别是手腕之处，那被冻结的血液一点点融化开来，刚刚一无所觉的手腕开始渐渐产生麻痒之感。

墨悠然昏昏欲睡，累极的身体很快便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已是晚上。

御辰已经做好了饭菜，见墨悠然醒来，笑道：“快来吃饭吧。”

“好。”墨悠然也笑开，好似她中间从不曾离开过，一如曾经。

御辰决口不提墨悠然怎么会出现在魔化场、以后有何打算，只天南地北的海侃。唔……他一向只专心修炼，对于这个世界少有的见识便是曾经去历练过的地方，只得笨嘴拙舌的说着那些他从不上心的传闻。

墨悠然只静静倾听，偶尔附和一句，看起来似乎和从前没什么不一样。

但两人都知道，不一样了，他们都在努力配合对方，御辰不想让她想起那些不开心的事，墨悠然不想让他自责，欢声笑语的下面掩藏不住的却是御辰眼底的痛苦、墨悠然的怅然。

“……这一年我去了凡人的世界，见到了很多有趣的事，你不知道他们生活得有多幸福。娘亲曾跟我说，平淡是福，我深以为然，若是能生活在他们之间就太好了。”墨悠然突然说道。

御辰笑容一顿，神色复杂，“你……想当一个普通人？”

“嗯。”墨悠然脸上笑容也收了起来，闷声开口。

沉默！

良久，御辰突然笑道：“说这些干什么，现在你伤还没好完，用完了饭就早些歇息吧。”话刚说完，他就放下碗筷跑了出去，身形狼狈。

淡淡的疼痛从心底升起，随即蔓延开来，墨悠然从未想过，在自己对生活失去希望的这一天，会遇上他，或者说，重新认识了他。

犹记得初见面时，便是周围嘈杂、人声鼎沸，御辰犹能独处一方天地安静修炼。眼里容不下沙子，她不过是拼着重伤斩杀了一头灵兽，他却说她不顾安危，若不是身边另有两人，她已身死，所以不过关。

后来去元婴先辈留下的历练洞府，到时间后所有人都走了，他却在把所有人送走后又倒了回来，只为接她一人。

那时候她就明白，御辰该是个对修炼极为严苛、对宗门对弟子极为负责之人，否则不会冒着生命危险独独倒回来接她一人。

除了修炼和宗门事务，御辰就是一张白纸，不通人情世故，但至少他心地纯善，以自己的方式去关心别人。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认识到御辰并非不近人情呢？

也许是那次他倒回去接她，也许是第一次进入魔化场，她没有准时回去，他和莫北留下来找她……时间太久，感情却在潜移默化中改变，连她自己也说不清。

她突然有了一丝后悔，若是没有修炼琅嬛诀……

不！她怎能后悔，对于那时候的她来说，琅嬛诀是她救出母亲的唯一希望。

只是后悔的种子已在心底种下，一些不切实际的奢望也已经产生。

回到房中，墨悠然突然鬼使神差的把纳虚戒中所有的修炼功法都拿了出来，她这些年并没有收集过功法，不过在赵家时曾得过两本普通功法，在宗鸣那里又拿过一册魔修的普通功法，总共也就三册而已。

她身体已经魔化，对于赵家的那两本功法并不抱奢望，不过一试而已。

果然不行，功法在她体内根本无法运转。

手头上很快就只剩下一册魔修的功法，她突然有些心慌，若是这一册还是不行呢？她毕竟曾修炼的琅嬛诀，魔气在体内逆流，早已让经脉变形，并不是什么功法都适合她修炼的。

翻开手头上唯一一册还算有希望的功法，墨悠然认真看了起来，但很快就发现行不通，那些经脉的走向和她体内已经定型的经脉全然不同。

该死！

难道修炼过一次琅嬛诀后，终身都不能再改变了吗？

若是如此，她便是再重新修炼一次，也一样只能到金丹期啊！

绝望过后，她很快便哑然失笑，自己在干什么？不是都不想修炼了吗，还翻功法干什么？自己身体早已被魔气侵蚀，就算是能修炼下去又如何？魔修和灵修之间的鸿沟，又岂是那么容易跨越？

看看暮归云就知道了，便是他那等实力通天之辈，在灵魔的鸿沟面前也只能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