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年里,秦州率先从平静中突显。
金城郡长游楷和秦州督导官皇甫重之间的较量其实一直都没有停歇,但断断续续持续了2年之后,到了305年才终于要进行了断。
这两人倒也是颇有毅力,当初司马颙为了和司马乂夺权,而派出手下将领游楷袭击司马乂部将皇甫商的哥哥皇甫重,但本身这只是为了牵制对方的兵力而已,司马颙并没有投入太多精力。想不到两个当事人却入戏很深,司马乂和皇甫商早就归天了,他们仍在不断向对方挑战。
司马衷到长安的消息传到秦州之后,皇甫重知道自己大势将去,于是做好准备进行最后一击。但他最后这个大招成败的关键在于能否请到援军。
援军自然就是东海国的司马越。
可是司马越现在兵微将寡,一口回绝了皇甫重的使者,也就是皇甫重的养子皇甫昌。皇甫昌本来信心满满,却不想惨遭拒绝,无奈之下决定骗取洛阳的支援。
抵达洛阳后,皇甫昌先是假造一份司马越的书信到金墉城接羊献容复位,入宫之后又假借皇后的名义让洛阳的守军前往长安救驾。洛阳与长安本就有不小的矛盾,文武百官听到司马越和皇后的命令都觉精神振奋,调派了整个洛阳的兵力准备进军长安。
皇甫昌大喜过望,眼看计划就要奏效,却不想司马越居然派人追了上来,并带着司马越的亲笔书信,信中大概是说要皇甫重再坚守一段时间,等到时机成熟就会派人支援,但此时不宜发兵。
洛阳的官员也得知了这一消息,叫回司马越的信使一经询问便悄然大悟,原来皇甫重谎报军情。虽然洛阳当局有心迎回司马衷,但被人耍的感觉还是相当不爽,当天便把皇甫昌斩首。
眼看到了约定的时期,秦州的皇甫重仍未等到援军,他的情绪还算稳定,但秦州的守军可沉不住气了,而游楷又时常派人在皇甫重的营前劝降,条件说得极其诱人,终于秦州人的心理防线崩溃了,提着皇甫重的人头献城投降。
秦州正式成了司马颙的势力范围,但因为地理位置太过敏感,正处在与鲜卑、匈奴等异族的边界,自然而然地成了民族大战的前线,先前有皇甫重这个老油条把守还显不出什么,而现在皇甫重死了,新官上任就难免引出乱子。
冯翊郡长张辅被提拔为秦州督导官之后,果然没有消停。
张辅与皇甫重的老部下关系很差,现在成了秦州的老大,就想给他的对头们一点颜色瞧瞧以树立权威,不想事还没干,消息先传了出去,陇西郡长韩稚为了自救,抢先一步发兵将张辅杀死。
这样一来,才刚平定的秦州重新进入混乱的局面。
凉州督导官张轨终于等来了出手的机会。
张轨盘踞凉州多年,从未放过任何一个积累名望发展壮大的机会,为的就是当天下大乱的时候可以躲在河西走廊独享太平。韩稚无意中成了张轨的垫脚石。
韩稚本无谋反之心,事先更无规划,因此当张轨大军压境的时候立刻崩溃投降,司马颙论功赏张轨不少粮草军资。
秦州再次平定,但凉州紧接着燃起战火,实现了无缝接力。
鲜卑部落酋长若罗拔能隐约发现了逐鹿中原的契机,就在张轨收降韩稚之际,认定凉州空虚,于是率20万大军攻击张轨的大本营。
这一次鲜卑人大意了,太低估了张轨的实力,20万大军在凉州军团前面死伤三分之一,将近10万被俘,此战震惊全国,更把边境的异族们打得浑身激灵。
从此张轨的实力也首次展现在了世人面前,成了神州大地上绝不容忽视的一支重要军事力量。
本年7月,司马越先前说的机会终于等到了,虽然皇甫重没能坚持这么久。
经过几个月的努力,司马越已几乎将东部各大军区的司令官全都收为己用,勤王的号令一经发出,各地纷纷响应,并将司马越拥为盟主,只有兖州的东平王司马楙和豫州的刘乔联合反抗。
刘乔曾和刘弘一起平定张昌之乱,对朝廷忠心耿耿,只听命司马衷的诏书,而司马楙曾在司马越南下逃亡期间没有提供援助,生怕司马越借机使坏,于是不顾地域上的危险而向豫州的刘乔靠拢。
与此同时,北方司马颖的旧部公师藩自称将军,趁乱在冀州起兵,部众有数万人,希望能混水摸鱼,捞点好处。
南方的陈敏早有割据江东的野心,借此良机也兴兵作乱,先是假称奉皇太弟司马炽的诏令出任扬州督导官一职,然后南下夺取了江州。
到本年底,晋王朝各地都爆发了大大小小的战乱。
长安的司马颙一时陷入了孤立的窘境,所幸有刘乔的牵制,司马越不致很快攻入长安,但莫大的危机感还是让他心虚得很,不得已重新起用司马颖,于8月23日任命他为镇军大将军、河北军区司令长官,并给他一千人马前往邺城联合公师藩一同抵挡司马越的攻势。
公师藩虽在此时起兵,但他得以留名青史的却是另外两件事,一是参与陷害大才子陆机,二是收纳了羯人石勒。
陆机在荡阴之战中惨败,但本不必死,后来被政敌们联手逼迫司马颖动了杀心,公师藩在其中扮演了至关重要的角色。
石勒是并州的羯族人,有胆识,精于骑射,因为当地闹饥荒,司马腾开始搜捕异族人押到太行以东进行贩卖,以此获取军队的粮食,石勒也不能幸免,被卖给了茌平人师欢当奴隶。
师欢认为石勒相貌不凡,不久恢复其自由身,并促使其与附近马场的首领汲桑结交。汲桑便带着石勒与其他壮硕的年轻人共18人当起了强盗,对外宣称为十八骑。
等到公师藩起兵,十八骑连同招徕的数百名汉子一同前往投靠,而就在这时候,汲桑才给石勒起名为石勒,之前是羯人的土名字。
石勒不久就展现了他出色的才华,尤其在公师藩失败之后,转投汉王刘渊,从此开启了中国历史上唯一个奴隶皇帝的进级之路。
经过几个月的辛苦争战,司马颙总算将局面稳住,司马越虽然人多势众,但一直未能攻破函谷关。
进入10月份,驻守荆州的镇南大将军刘弘眼见国家一片混乱,紧急给刘乔和司马越写信,劝他们化解仇怨,停止内战,共同辅佐皇家。但两人激战正酣,谁都不肯收手。
刘弘接着又上书司马衷(实际是给司马颙看),认为近些年国内战乱不断,边境上没有应变的准备,万一外族人趁虚而入,届时无法抵达,岂不后悔莫及,当务之急是赶紧下令停止二王之争,并约定以后谁再挑起争斗,天下共诛之。司马颙才刚将局面稳住,自然不想节外生枝,说什么都要等到将司马越击退之后了。
劝和未果的情况下,刘弘也不得不选择一方,经过他多年的观察,认为长安的张方性情残暴,司马颙早晚会毁在他的手上,于是派自己的参议官刘盘担任大营总指挥,率军接受司马越的调遣。
此时天下已经突显的大致有九股势力,司马颙(雍州)、司马越(兖州)、司马颖(冀州)、刘弘(荆州)、张轨(凉州)、王浚(幽州)、陈敏(扬州)、刘渊(并州)、李雄(益州)。这些势力互相杂糅,加上暗地里正在发酵的其余势力最终促成五胡乱华的分裂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