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堆之下,碎石竟被融化。
巨大尸体的皮毛骨血迅速消融,伴随着阵阵腐臭,红衣怪客爬出尸骸。它的皮翼好似血红色的帐子,神经末梢四处挥舞,将百斤落石斩成碎片。
它强壮且善斗。
不同以往所有的品种,它不再是蛰伏于阴影中、等待致命一击的猎杀者,而更偏向于战士。
它展开皮翼,居然展开与人体手脚相似的四肢,并站立起来。其周身开始变色,在手电筒的灯光下居然毫不畏惧,散发出花岗岩般坚硬的色泽。
它如此迅速地冲向乔姆!乔姆手里攥着那把不到四寸的钢刀,鲜血将脚下的地面都已染红。
胜负就在瞬息之间。
一瞬间血肉飞溅,那头变种将乔姆压倒在地,手电筒狠狠摔到乱石间,光线也逐渐黯淡下去......
那名叫作诺维奇诺夫的战士一个人在幽暗的地底前进,他猛然发现前面倒着一个人,那个人不正是......“马卡洛夫!”诺维奇诺夫大叫着冲过去,旁边传出女人的呐喊:“别过去!”
与此同时一声枪响。
那是德拉贡诺夫狙击步枪所独有的浑厚枪声。
女人话音刚落,诺维奇诺夫额头也“叮”的一声爆出鲜血,整个人滚倒在血泊中。
娜塔莉赶紧倚着石柱往旁边挪了半米。
“呯!”
第二枪果然打在她刚才躲着的位置。那名狙击手生前所经受的训练太过严苛,甚至能听声辩位,隔墙猜测目标的位置。
马卡洛夫低声地哼哼。
他昏沉中听见有人喊他,睁开眼睛只看见身前多了位战士的尸体。他喊道:“别出来!你自己走!”
娜塔莉犹豫着。
她当然明白发生了什么。狙击手本来就没打算杀掉自己,他那一枪就是朝着自己腹部打来的,结果马卡洛夫帮她挡下这一枪。
猎人不杀死猎物的原因是什么?
是诱饵。
在雨水丰沛的森林里有种寒号鸟,每每听见同类的哀鸣,便群起逐去。猎人每次只需打伤一只,便能满载而归。
谁成了可怜的寒号鸟?
谁又是猎人?
幽邃黑冷的地底,连水滴声都能听见。
那并非水滴,而是鲜红鲜红的血。
洞口垂挂着的无名尸骨,竟被剥皮悬在沿口。他们的肌肉、结痂暴露在外,就像屠宰场内高高悬挂的猪猡。
她已没有犹豫的时间。
受伤的寒号鸟总有鲜血流尽的时候,当它已坐不起“诱饵”这张牌,当它干渴的喉咙无法再发出呼救声,就是它的末路!
一发子弹退膛的声响,格外清脆。
7.62x54的大口径子弹叮当落地,伴随着有节奏的脚步声。
马卡洛夫不再叫喊,寒号鸟已迎来末路。
娜塔莉紧紧倚着石壁,她退出枪匣,“还剩三发。”
三发子弹不足以击倒那个人,刚才他们打中了十枪,甚至于二十枪?可狙击手仿佛成了不死之躯。狙击手从黑暗中一步步走来,滴落的血质竟已发臭。
娜塔莉满头大汗,她扳机上的手指都滑落了几次。要么冲出去拼死一搏,如果她逃,哪怕暴露出身体任何部位,狙击手也定会击碎她。狙击手的弱点在哪里?娜塔莉脑中一直在反复思考这个问题。
幼虫不像成虫拥有完全变态的神经梢,它们只能靠肉体寄生的方式控制尸体,而非活物。
就像一种“僵尸毛虫”。
亚马逊流域会有些毛虫如醉酒般蹒跚珪步,那是因为它们感染了某种黑尾刺蜂的幼虫。黑尾刺蜂每次只排一枚卵,一生也只能排30-50枚卵,幼虫就在毛虫脑干附近孵化。
昆虫虽小,但有大脑。
甚至伴有复杂的神经元,只要再多出一点儿,就能使其行为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种昆虫与昆虫间的寄生行为从数千万年前便有例子。所以红衣怪客才会抓准敌人的脑干,他们本只是用来控制身体行动,不曾想人脑如此复杂,非但保留着身前的知识,也使共同分享脑部的红衣怪客变得更聪明。
娜塔莉摸摸自己后颈,大脑最下,脊椎以上,这个人脑中最微小的部位却控制着人体所有的行动。她猛地跳出来,朝着狙击手就是三枪!
狙击手不闪不避。
三枪一枪都没中,老旧的毛瑟枪已经破膛,再也打不准。娜塔莉骂道:“混账!”她将手枪朝着狙击手砸过去,作为最后的反抗。
狙击手将枪管对准娜塔莉,娜塔莉捡起石头冲过来。
忽然传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枪声。
狙击手整个脑袋爆裂开来,迸射的弹丸将墙壁打得坑坑洼洼。狙击手身后出现一个血淋淋的、头戴铁盔的人影。他左手高举霰弹枪,右手拖着巨大的板斧,犹为可怕。
娜塔莉惊喜之后是惊恐。
眼前这个人绝不是乔姆。
他就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转头盯着娜塔莉。忽然诺维奇诺夫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朝着那个怪人开火!马卡洛夫也跳起来用手枪钉着那怪人的铁头盔打!
铁头盔被打得千疮百孔,那怪人应声倒地。
娜塔莉还没弄清楚怎么一回事,却见诺维奇诺夫抚摸着自己额前,他额头居然有块钢板。诺维奇诺夫说:“呵呵,以前有弹片飞进我额头,医生只能给我再造头盖骨。我说要最硬的,他们就用某种太空金属帮我补好了头盖骨。”
马卡洛夫捂着自己胸口,是衣服口袋里的钛合金打火机救了他一命。
诺维奇诺夫说:“本来我想给他一个惊喜,不过马卡洛夫示意我先别动,还有......这家伙是谁?”
众人把目光都投向那个铁头盔怪人。
娜塔莉发现此人的装扮有些熟悉,透过撕碎的袖口,才发现他手臂缠满绷带,那些绷带似乎与肉体融合在一起。娜塔莉说:“契科夫,他是契科夫,一个精神不太正常的前特勤干员。”
“等等。”娜塔莉好像记得有些重要的事情,这个契科夫不是被爆头了么?在他逃进站点之前,他的脑袋分明已炸成一滩肉泥,更别提脑子还健在否。娜塔莉恍然大悟,喊道:“小心!他的要害根本不是脑袋!”
契科夫的手指已经按动扳机,霰弹迸射而出,将诺维奇诺夫半边身子打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