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的、闷闷的,乔姆也说不清什么声音,直到看见一片洪流从远方滚滚而来。
数日暴雨令池塘决堤,塘水漫过野草,漫过屋脊,漫过这片荒莽无垠的村落。
“水塔!”乔姆与李眼疾手快爬上水塔,看着洪水冲过荒芜的土路,将所有房屋浸泡在水流当中。灌木丛、芦苇荡、野草皆都没了过去,芦苇孱弱的枝干瞬间被冲散,软趴趴都浮在水里。
狼人们全被凶猛的水流卷得无影无踪。
一切都淹没在湍急的水流当中,风雨更助长水势,一些地基不稳的房屋已被冲垮,钢筋水泥“哗啦啦”地摔入水中。某些狼人不慎冲过那里,尖锐的钢筋将其皮肉都给划开,它们撕心裂肺地嚎叫,却只能随波逐流。
小小池塘竟会迸发如此恐怖的灾难。
水塔前脚有些不稳,“嘎吱、嘎吱”地摇晃着,李马上站过去。乔姆也走到水塔对面保持平衡。这才使得水塔稳下基盘,可整座水塔还是令人不安地摇晃着。
半棵枯树猛然砸中水塔,激起数米高的浪花!乔姆不慎滑倒下去,他单手抓住铁栏。李紧张地盯着水下,好一会儿才来到水塔边,“抓紧我!”
乔姆抓住他的手,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乔姆提上水塔。
李现在的模样很可怕,根根经络从手臂爆起,尖牙撕破了自己的嘴唇,然后快速愈合,再度撕破......现在他那双眼里的杀意已褪去,身体也在逐渐恢复正常。李捂着自己的脸,他说:“我现在的状态很不平稳,可恶,都是湖怪害的!”
之前李也提到水里有怪物,乔姆望着底下滔滔洪水,全然超过一座池塘的界限。
乔姆说:“池塘一定通向哪里,暴雨将那里也冲垮了,将水流带到村庄。”
“庞贝湖,它是庞贝湖的支流。”
水位只增不减。
转眼间又没过水塔的标尺,直逼两人脚底。
李喊道:“离水面远点!”他如同见到了鬼,因为他的眼睛可以看透黑夜。乔姆刚要抬起手电照射水下,李即刻控制住他,“它对光线很敏感,千万别激怒它。”
硕大的黑影在水流中隐隐而动。
像是四根擎天的巨柱扎在急流当中,那正是它的四肢。粗糙的鳞片破开水流,看起来就像古代骑兵穿着的甲胄,在微弱的月光下发散出令人敬畏的寒光。
两人都闭紧嘴巴,眼睁睁看着这头猛兽顺流而去。
它是如此巨大,每次移动甚至使水流改变方向。远方传出狼人的哀嚎,它们刚刚还要爬上屋脊,就被恐怖的黑影拖入水下,片刻后水面泛起一阵暗红的血晕。
这阵恐怖光景一直持续到村子远方。
周围又只剩下狂风骤雨的怒号,乔姆感到异常闷热,他脱下头盔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这座池塘应该通向摩托罗夫斯基山脉,那里的湖叫庞贝湖,你难道不知那里的传说?”
乔姆问:“是基辅那边?”
“没错,基辅那边。”
“每隔百年,龙会用血一样的蔷薇点缀世上最宏伟的巢穴,在摩托罗夫斯基山脚下迎娶它的新娘。”
“我们都曾以为这只是传说。但就在三年前,庞贝湖出现坠龙事件。”
乔姆确实离开得太久,他问:“这我不太清楚,你能讲讲吗?”
“有某种巨大生物的尸骸在庞贝湖岸出现,杂志刊登记录了许多照片,然后以散播舆论罪被勒令撤掉。但是我看见了,那东西有龙角一样的东西,浑身又细又长,大约二十米,算得庞然大物了。因为这次事件,人们又牵扯到三十多年前的怪事,老人们也说看见过‘它’。”
显然那头传说生物不是第一次造访摩托罗夫斯基附近。
老人们回忆说那次暴雨连降数日,许多低洼的房屋都给淹了,渔民们也没有冒死捕鱼,全都搬上高地,晚上一起狂干伏特加,随时观察着湖里水位有没有超标的危险。
就此时,一声从未听过的鸣声传进他们耳里。
不是在汹涌澎湃的湖湾里,也不是在茂密的灌木丛中,而是他们头顶,那片电闪雷鸣,狂躁暴怒的夜空中!
“轰隆隆!”
一道闪电撕裂天幕,将周遭映得唰白一片。
一头长有双翼的猛兽正在迎着暴雨翱翔,渔民们皆指着天空,“看哪!”为了确保自己不是醉糊涂了,他们把手里的伏特加吹了一瓶又一瓶。“哗!我没醉,那真得是龙啊!”所有人炸开了锅。
等他们呼朋唤友的时候,空中已经什么都消失了。
那已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这批人都上了岁数,还有几个老死了,一直到死他们也固执的坚持着自己的看法:他们曾见过暴雨中腾飞的龙。
没想到时隔多年,它再次现身时竟是一堆枯骨。
“专家”推测那是鲸鱼的骨骼,某种原因使它碎掉了。李说:“庞贝湖虽然通往大海,但这样的说法我肯定是不信嘚,那绝不是鲸鱼。”
乔姆说:“别管了,也许是伏特加的效力。”
毕竟伏特加才是他们的第一妻子,无论白天夜晚,都能看见他们手里握着酒瓶摇摇晃晃地走在街道上,公园里,还有下水道里。乔姆想到这里还挺感伤,末日之后一切都不复存在。
他看看那座乌鸦睡着的房屋已经彻底被水淹没,却并不急。那女人只身游走在最黑暗的角落,又怎会没有些厉害手段?
李说:“你根本没有看到它!不知它的恐怖!我差点丧命了!”
乔姆有些烦躁地反问李:“难道你会飞吗?”
他又没有李那双鬼灵的眼睛,刚才不让他开灯,自然是看不清的,光李嘴里蹦出来的“湖怪”无法让乔姆产生多具象的概念。
水塔周围是湍急凶猛的水流,其中泥石混杂,指不定砸到脑袋,或被某些锋利东西割得血肉淋漓。水位仍在飞涨,他们更没离开此地的妙计。
周围传来洪钟般的鸣声,某种东西在水塔周围徘徊,久久不散。
“该死的!”李恨恨地骂了句。一向沉默寡言的他竟也到了崩溃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