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用房子抵押贷款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一下，万一贷款还不了我们住哪？”蒋秀英很是着急，连饭都没吃。

顾一鸣是有涵养的人，在媳妇面前从没着过急。他的理念是，丈夫是媳妇的伞，能遮雨避光；丈夫是媳妇的拐杖，能带着她走向幸福；丈夫是媳妇的出气筒，媳妇在外面受气了，回到家可以拿丈夫撒气。所以在贷款的问题上夫人有意见是对的，因为顾一鸣把房本拿走办理抵押贷款这事儿确实没跟她商量。所以，他听了蒋秀英的一通气话之后没有跟她着急，而是坐了下来，将贷款的前前后后向她进行了汇报。最后说：“河西洗浴定于明天开业是不能再变了，因为已经通知了几百人参加开业典礼。但欠款也得还，如果不还，明天有可能出乱子，我昨天想了一晚上，只有采取用房产做抵押这种办法，才能把钱从银行贷出来，才能还清欠款，明天才能顺利开业。”

“你说的都在理，那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咱俩共同想办法。”

“我也是一着急就忘跟你商量了，请你原谅。”

“河西洗浴叫什么名字，起好了吗？”

“我已经想好了，这个洗浴店就叫一鸣洗浴中心河西分店，怎么样？”

“嗯，这个名字好听，大气。”

顾一鸣被欠款折磨的真是脱了一层皮，人瘦了一圈。他怎么也想不通，社会进步了，中国也加入wto了，有的人还天天的钱、钱、钱。喊了那么多年的诚信二字早已抛向了九霄云外。

在筹款过程中，顾一鸣有过灰心，甚至萌生过放弃这个工程的想法。有一次他一个人流着泪爬上后面的山梁，冲天长吼，使整个山谷产生山崩地裂般的共鸣；在燕山河旁，他流过泪，泪水滴在了河里，伴随着河水流向了远方；他蹲在九曲桥的桥墩上，静静地看着似镜的水面，不断地问自己，到底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在借款的问题上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他凝视着九曲河，滔滔河水冲破道道阻拦倾泻而下，它哺育了沿河而居的老百姓，而自己就是大河的儿子，在这关键时刻能退缩吗？现在不是潸然泪下的时候，要坚强起来，要给钱守义和张磊做个榜样，要有当大哥的样子。

他不止一次地把老同学聚在一起，把这几年创业的苦水一股脑地倒了出来。都说一吐为快，还真是应验了，把要说的话说出后，心情倒轻松了很多。顾一鸣确实走到过崩溃的边缘，可就在昨天晚上，一个电话使他多日的愁云顿时四下散去，重新燃起了继续创业的决心。

“好消息，老婆，好消息呀。”顾一鸣的高兴劲儿像是得了大红花的小孩子，手舞足蹈。

蒋秀英被他这突然的表现惊呆了“你神经了，实在不行洗浴中心不要了，还干老本行得了。”

“老婆我告诉你，贷款批下来了。”

“你不是说银行不放贷款了吗？这回怎么又批了呢？”

“我有个多年未见的好朋友前两天不期而遇，在闲聊中才知道他就在银行负责信贷工作。太好了，当时我的心里就亮敞多了。”

在后来的几天里，银行的门槛儿都被顾一鸣踏平了，不管怎么说，明天把欠款还清，洗浴中心河西分店按期开业。

钱守义这两天也忙坏了，不但要把工程的收尾做好，还要准备开业的有关事项。用他自己的话说，连续好几天昼夜颠倒，开业前的准备工作总算有了眉目。

“回家一趟你有什么感触，说点心里话。”从老家回来还没坐定的菲菲问钱守义。

“老家翻天覆地的变化使人眼界大开，看到一个贫穷的小山村变成了一个远近闻名的省级生态村，这是不敢想象的。假如有一天，咱们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就回老家，与乡亲们共同为家乡的繁荣和富裕奉献自己的才华和力量。要说感触呀那可深了，有一点感触最明显，就是在哪干都能发家致富。你看看，跟我同龄的几个哥们，毕业这么多年哪都没去，整天围着大山转。现在怎么样，各个都比我强。其中村里有一个哥们那叫个瘦，细胳膊细腿，走起路来悄悄的，像个大闺女，现在人家可有钱了，去年九月，他看到家家户户承包的山坡栽的果树到了结果期，鲜红的苹果，黄绿的橘子，还有燕山特产大鸭梨压颤了树枝。可是，由于没有交通工具，进山的路又难走，致使大批山果烂在了树上，就指望着有个好收成卖个好价钱的乡亲们蒙受了重大损失。他家也不例外，十亩的果树只获得二千多元的收入，不够一家人半年的消费。后来，他找到在省商业局上班的亲戚，说明家里的情况，问他能不能想想办法，救救乡亲们。这个亲戚严肃地批评了他，为什么不早说。随后建议他成立山果公司，将收购的山果全部上交省商业局果品交易中心，经过他们挑选和整理，有一部分出口，其余部分批发给商贩。就这样，这哥们从去年到现在已经赚到了一辆帕斯特和三间平房。最近我听说他又要扩大经营，把零星的山果商聚在一起，成立燕山果品有限公司，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让那些没有工作的乡亲都到他的公司来上班。你说咱们要是在家里不出来不是也富了吗？”

钱守义的侃侃而谈着实让菲菲感到惊讶：“没想到老公的口才这么好，将来不行就应聘当老师吧！”

“天方夜谭，我这点可怜的墨水，太惭愧了，还是说正事吧。”

“难得的机遇终于被乡亲们抓住了，并取得了令人振奋的结果。我听说家家都有了丰厚的存款，50%的家庭有了汽车，还有两辆的，大部分人家都住上了高大敞亮的住房。”

“你是不是搞过调查呀，比我知道的还多。”钱守义惊讶地问道。

“这是我的工作性质决定的，农村文艺由我们科负责，这就要求我们要了解全县各村的情况，包括经济条件状况，这样便于农村文艺的开展。”

“农村的前景虽然好，但咱们还得现实一点。现在我考虑的是河西洗浴中心开业后，顾一鸣的人员安排问题，如果他让我主管那边的全面工作，还要抓张磊和咱们的建厂工作，那就得把我分成两半儿了。”

“他不是给你来电话了吗，明天晚上到他那合计合计，估计得有张磊。”

“那是肯定的，因为涉及到咱们两家的场子问题。”

“那你说咱们跟他们掺和吗？”

“掺和是好事儿，咱们也拿不出钱来，挣点工资能养家糊口就行了，最后赔了跟咱们也没关系。”

“你这人呀我早就看出了没有上进心，总是三亩地一头牛，孩子老婆热炕头的观念，甭指望挣大钱。”

“那让你说我干什么能挣大钱，你给我画画道儿，我听听。”

“我这叫激励，你还急了。咱们建厂的地皮下来了吗？听说不好批。”

钱守义说：“咱们和张磊的地皮是一起批下来的。马上就要开工了。张磊两栋车间，再建几间警卫室和办公室，紧挨高速出口的位置建一座四星级饭店，完全由顾一鸣出资，主要用于旅游定点饭店以及过往客人食宿。咱们西南角的那块地先动工，建猪舍一百间，大约一个月时间，建成后立即进生猪喂养，春节前投放市场，让县城的朋友们吃上放心肉。紧接着就是屠宰场和饲料车间的建设。争取在年底之前落实三自目标：自行喂养、自行屠宰，自行出售。”

“顾一鸣说准备投资，还有音儿吗？”

“今天晚上就商量这个事儿，我要争取他投资，这样可以把他拴上，将来咱的买卖就好干了。”

“你看你，什么心眼儿呀。不能依赖别人。我想饲料的来源没问题。这次回家我看到满地都是燃烧的秸秆，使本来清凉的旷野浓烟密布，飘动的烟雾令人喘不过气儿来。政府多次提出严禁燃烧各种秸秆，但有令不行有禁不止，并有扩大之趋势。我们饲料车间建成后，村民们把秸秆卖给我们，家里还会取得一笔小收入。还有，我们可以充分利用山区的现有资源，加工绿色饲料，喂这种饲料长大的猪，肥瘦合适，色泽鲜艳，环保，没污染。”

“还有猪粪问题，这里面可大有文章。你没听说吗，村东头老李家天天折腾粪，早就折腾出五间大瓦房了。当然它有它的便利条件和吃苦耐劳的精神。”

“吃苦耐劳是可以培养的，但他的便利条件在哪？”菲菲问。

“你有所不知，他家一个亲戚就住在邻村，养了很多牛和猪，两家商量好了，由老李家雇人起粪，亲戚那边负责销路，年度终了，减除工人工资外，利润五五分成，就这样一个不叫买卖的买卖一年给老李家创收十多万元。”

“我看有这两项收入奔小康就没问题了。”

“哎呦，夫人肚子里的花花肠子还不少，有这么多的好主意为什么不早说呢。”

“早说你听吗？”